含光门外的喧闹,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普通百姓们没那么多顾忌,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很快就被“体验卡”、“抽奖”和“一金”等话题吸引,迅速加入其中。

朝廷官员们就要谨慎的多,不少人都选择像之前的长孙冲杨豫之一样,坐在马车里或者选个附近的茶馆酒楼,自己不出面,让自家的随从前往打探消息。

他们对什么体验卡和抽奖都没什么兴趣,最多就是八卦一下什么人能拿到什么级别的牌子。

这些朝官们更关心的,是这个胆大妄为的杨凡什么时候倒霉:

划分等阶关乎礼制,从来都是朝廷的威权,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市井小子,也敢染指其中了?

同为朝官,有些人在边喝茶边说笑看热闹,惬意无比。

但有些人却越看越着急,直如热锅上的蚂蚁。

含光门城头,值守郎将丘行恭看着越来越多围拢起来的百姓,开始变得紧张起来,破口大骂道:

“这该死的杨凡,真是祸胎一个。”

前段时间这位仁兄还在安上门值守,就因为杨凡与程咬金胡闹,让他这个值守的郎将遭受无妄之灾,从宫城门值守踢出来,变成了皇城门值守。

对于文武官员们来说,距离皇帝越近,就说明你越得皇帝信任。

若说丘行恭是怒气难平,那典客署丞许敬宗就是气急败坏了。

他本是秦王府学士,皇帝的潜邸旧人,谁都知道他迟早会飞黄腾达,入鸿胪寺来不过是升迁的一个过程而已。

历史上也确实是如此,贞观八年许敬宗任著作郎、监修国史,不久迁中书舍人,正式靠近决策层。

虽然时运不济,许敬宗在大唐的权力场中的第一次闪亮登场很短暂,很快就因得罪国舅长孙无忌被贬而告终,但其中意义却不同寻常。

然而此时此刻,原本应该悠哉悠哉的享受着各国使臣孝敬的许敬宗却恨不得把杨凡生撕了。

刚刚朱雀门那边有人来传报,说是杨凡提出申请,想要当面向新罗使臣解释卫生间一事。

尽管杨凡的说辞一本正经,什么“不使远人误会我大唐”、“不使大唐盛名蒙污”……

但许敬宗一眼就看穿了杨凡的别有用心,说什么好听的都是假的,想要乘机搞事才是真的。

因此许敬宗很是睿智,果断的拒绝了杨凡的请求。

原本以为杨凡没办法进皇城来,此事就此过去了,许敬宗正拿这事与同僚说笑呢,噩耗传来:

杨凡去含光门了,他只是送出去一张银牌体验卡,就成功的将所有的新罗使臣都勾引了出去。

脸被打肿的许敬宗顾不得丢人,急匆匆的带着典客署的其他人赶到含光门。

哪想到外面人山人海的,围满了吃瓜吃的不亦乐乎的长安百姓。

之前还想强行把杨凡赶走的打算,瞬间泡汤。

就在许敬宗急得跳脚的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其他各国的使臣得知新罗使臣得了好处,全部都不答应了,纷纷追来找许敬宗要说法。

许敬宗能有什么说法?

他现在恨不得掐死杨凡才是!

更让许敬宗气的跳脚的是,那些使臣见在他这里敲不出什么好处,全都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自己跑去找杨凡去了。

许敬宗越发暴跳如雷,我堂堂秦王府十八学士之十八,在这些唯利是图的蛮夷使臣眼中,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小小的市井小儿。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各国使臣将杨凡团团围住,许敬宗又是愤怒又是担心,生怕这些使者搞出什么乱子来。

好不容易杨凡把体验卡分发完毕,这些使者也不急着回典客署。

其实这也正常,四方馆虽然条件不错,但总归不那么自由不是?

现在有典客署的魏叔玉主事陪着,与这位出手大方、长相英俊的杨郎君说笑,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这些使臣当中,既有和新罗使臣一样,只看到眼前这一点蝇头小利的,也有人眼光长远,开始结交杨凡,并且开始旁敲侧击:

金牌体验卡有几张,都准备发给那些人?

玉牌体验卡有几张,哪些人才有资格领取?

杨凡有些能回答的都直接回答,不打算回答的就含糊过去,与这些使臣倒是言谈甚欢,很快就交上了朋友。

然后这些使臣朋友们,被杨凡利用的速度更快——全都被杨凡用话套住,答应明天出席卫生间开业大酬宾活动。

杨凡大功告成,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含光门城头,丘行恭与许敬宗同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同病相怜一般的目光中,两人惺惺相惜,并且迅速咬牙切齿的达成一个共识:

“防火、防盗、防杨凡!”

尽管人群很快就散去了,但两人还是必须上书解释此事。

再次不约而同的,丘行恭与许敬宗两人都在奏书上,狠狠的告了一状。

被两人联手血泪控诉的人,自然就是长相英俊的杨凡。

比两人的奏书更快,李世民已经从内侍监黄元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顾及到各国使臣们的反应,李世民权衡再三,略有些不甘:

“且让你再活一日!”

黄元心中叫苦,早知道自己就不跟那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扯上关系了。

现在好了,皇帝已经动了杀心,就连一向贤德仁慈的皇后都闭口不再提求情的话。

要知道,太监也是有敌人的。

皇帝身边最近的位置就两个,谁不想站在那里?

太监们虽然少了些东西,可上进心并没有少啊。

更别说另外那位内侍监早前就是黄元的死对头,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在偷着乐,并且开始搜罗黄元与杨凡之间的瓜葛了。

黄公公正忧心忡忡呢,干儿子戴东风急匆匆的赶来:

“义父,杨凡让孩儿转送一样东西给你。”

黄元心里大急,这可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啊。

这个时候他还不好特意撇清,否则太刻意了,反而更引人怀疑。

黄公公强忍着破口大骂,问候杨凡家中亲人的冲动,问道:

“是什么?”

戴东风悄悄挪动脚步,离远了那么一寸地方,才小声回道:

“是一块玉牌。”

“玉牌?玉牌体验卡?”

戴东风再次挪开一寸,忐忑点头。

黄公公瞬间破防:

“杨凡该死的小畜生,这是把咱家往火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