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在长孙皇后房门门外站了一夜。
早上红着眼睛离开了。
出现在杨凡面前的时候把杨凡吓了一跳。
红色的毛细血管在李治的眼白中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半天才说一句话的李治一张嘴就是绝望的语气。
“怎么办啊，姐夫。”
声音中带着哭腔，看样子他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杨凡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不过在见到李治这个样子后，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一个儿子，将要知道自己母亲被人攻击，他难道连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那就对了，无论前面有多少的艰难险阻都应该不管不顾才对。
这样的李治是杨凡最不想看到的。
以前的李治软弱，被杨凡培养了这么久，在面对事情的时候还是这样，这让杨凡失望极了。
可是失望过后则是安心，李治这样的状态还是说明了他对长孙皇后的关心。
自己一直为李治挡着所有的困难，这可能才是让李治不能快速成长的原因。
这一次，杨凡决定让李治自己想。
“怎么了？”杨凡故作淡然的说道。
“会有人拿彗星冲日的事情攻击母后的。”
“不是还没有人开始呢嘛。”
“就快了，昨天我在钦天监已经看见了。”
“有个老官说，那颗星星会越来越大，直到白天都能看见。”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的，那个时候不用人说，母亲自己就会为不连累父亲而做些什么的。”
要说知母莫若子，李治想到的这一点杨凡就没有考虑到。
杨凡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能从别人的手中保护长孙皇后，却忘记了长孙皇后自己的想法。
若是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以后宫乱政为由开始攻击长孙皇后，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李世民不做什么，长孙皇后自己都会为了李世民结束自己的皇后生涯。
一个被废除的皇后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杨凡回忆了五千年的历史，除了陈阿娇被刘彻用金屋藏了起来之外，好像没有一个能善终的。
不行，还是要见到长孙皇后。
被李治这样一说，杨凡又开始焦躁起来。
“让你发的报纸发了吗？”路上的杨凡开始对李治没有好气的说起话来。
“发了，昨天告诉他们今天一早就送出去。”
这就好了，先从舆论上降低一下这件事的影响，再看其他的人的动作。
到现在为止，处于被动的一直都是关心长孙皇后的这些人。
利用长孙皇后制约李世民是一个好办法，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把长孙皇后逼出一个好歹之后，李世民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杨凡甚至都不敢想。
长孙皇后病死的时候李世民都能大骂苍天，被人逼死，那人还有活路吗？
杨凡连续两天扣门，若是在见不到李世民，他甚至都不想走了，直到能见到再说。
现在他一定要摸清李世民的想法。
还好，这次李世民愿意见他了。
有多久了，杨凡没有面对盛怒之下的李世民。
自己可能都记不清了。
“来了？”
李世民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杨凡浑身都起了疙瘩。
“是。”
“都知道了？”
“是。”
“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
“那来干什么？”
“见陛下而已。”
“见朕？现在见到了？想和朕打一架吗？”
“不想”
这个时候杨凡自己绝对不能慌，李世民生气，生的又不是自己的气。
况且自己过来是来帮助他的。
“陛下为何如此恼怒？”
杨凡明知故问地说道，他不为别的，只是想嫁给话题引入而已。
“明知故问！”
“彗星入太微垣之事罢了，不值陛下如此恼怒。”
“你说的倒是轻巧，彗星冲日之说又当何解？”
“有解，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一种天文现象而已，就如同打雷下雨一样，不过是自然界的一种现象而已。”
杨凡见李世民没有动静，便接着说了下去。
“彗星冲日，后宫乱政之说乃是荒谬之言，恳请陛下纠正此类学说。”
杨凡这次也要破釜沉舟了。
他要让李世民赞成自己这个观点不难，因为这样长孙皇后就会安全。
不过这带来的不仅仅是这么一点改变。
若是将观星之说全部推翻，那天赋皇权的说法也将受到动摇。
天上的星宿不再有任何意义，上面没有神人，没有主掌各种世间因果的神明。
只不过是一群没有生命的土块而已。
杨凡只要证明了这件事，那李世民的皇威也将受到威胁。
为了长孙皇后，李世民能否愿意做到这样，杨凡也不敢肯定。
“继续。”
看来李世民还想听听杨凡接下来的理论。
而杨凡说的饿不过是书院中一直秘而不宣的一些理论。
用另一种更为科学的方式解读了这个世界。
满篇说下来就是一个主旨，这个世界没有神，没有什么神谕。
所谓的天人感应不过是束缚在皇权上面的一个枷锁。
天赋神权更是自始至终地一场闹剧。
李世民听完后长叹了一口气，而后问道：“你想怎么做？”
“臣想倾尽家财，将这些知识刊印成书，让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世界的起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杨凡的想法李世民当然明白，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
天赋皇权被推翻，他这个皇帝是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
天人感应也被推翻，皇帝的权利也将不受约束。
“没有神，那封禅泰山又是为了什么？”李世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世间无神，没有那些冷冰冰只会降下灾难看着人民受苦的神。”
“世间有神，有的是千百年来为中华大地殚精竭虑的先辈。”
“封禅为祭天祭地之意，祭天为了缅怀先人之再天之灵，祭地，则感谢大地给了先人们一个长久的归宿。”
“祭天让先人能看见我们后辈之努力，祭地则告慰先人吾辈无意忘怀先人之恩。”
“可有先例？”李世民再次问道。
“无先例可循，继往开来者为陛下一人而已。”
大殿中静的可怕，杨凡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
李世民在思考，李治在思考，杨凡却在等待。
“此事可为，你我翁婿二人一齐再次开天辟地一番可好？”
“好！”杨凡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大喊出了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