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有很深的间隙，还没有一个人愿意以降低身份的代价去抹平这个鸿沟。

那么这个间隙则会越来越大。

刚开始的杨凡只是有意无意地在疏远李承乾。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凡甚至都有些不待见李承乾了。

现在更是敢当面怒骂李承乾愚蠢。

更可能的是杨凡为李承乾不忍。

因为在杨凡到了大唐这些年，接触到的李承乾虽然虚伪了一点，可是现在也有所改观。

杨凡总是告诉自己不能可怜这个人，自己没有资格去可怜他。

可是当见到李承乾的时候，杨凡还是总是不自觉地去想如果自己帮助了李承乾是不是他的结局会更好一点。

有了这种想法后，杨凡甚至觉得如果现在的李承乾被李世民或者李泰给算计，然后愤怒地造了反。

有一大半的责任是在他的身上的。

从结果去推理经过是杨凡到了大唐之后一直都在做的事。

那些有危险的人避免去接触，将要有危险的人，如果是可控制的，自己才会掺和一下。

李承乾就是杨凡从一开始就排斥的那一个，很多人都很意外杨凡对李承乾的态度。

毕竟是一国太子，面上总还要过得去，可杨凡自始至终都没有这种顾虑。

就好像早就知道李承乾一定会倒台一样。

不过还好，杨凡对另外一个能补位太子的李泰也同样不亲近，还算是让李承乾有了些盼头。

帮谁不帮谁杨凡都是靠着心情在决定的。

房遗爱肯定也会陷入造反的危机中，杨凡则是一直想将他从这个漩涡中捞出来。

对李承乾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就好像明明能救一个落水的人，杨凡却一直都在岸边看着，直到他越挣扎越痛苦。

可那句让李承乾什么都不干的话杨凡终于是在今天说出了口。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对李承乾提建议，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什么都不做？”李承乾眼神中的诧异之色吞噬了光芒，他不能理解杨凡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宫要是什么都不做，那还怎么当这个太子？”

“你果然是投靠了李泰，你是他的人吧。”

“让本宫什么都不做？然后让李泰去做，好证明本宫不如他？”

“杨候打的好算盘啊！”

李承乾咬牙切齿的开始诅咒杨凡，甚至连宋鸿渊都不忍听闻。

“杨凡，你知道吗？当初你和我大姐私通的时候，是我为你在父皇面前说的话！”

“我以为自己能收获你的情意，却没想到换来的依旧是疏远。”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吗？”

这个问题也着实问到了杨凡的心坎里。

为什么呢？

杨凡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本来的李承乾就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吧。

“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你什么。”杨凡悠悠地说道。

“太子，太子，是陛下选定的接班人。”

“还不没有成为一国之君的时候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呢?”

“难道陛下是那种出尔反尔朝三暮四之人吗？”

“既然定了你是太子，只要你能安分守己地跟在陛下身边，做到一个太子应该做的事就好了。”

“为什么非要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

“哈哈哈。”李承乾突然狂笑。

“本宫既然是太子，不做事怎么还配的上这个太子？”

“杨凡，本宫今天算是看清楚了，你不过就是一条狗，放出去能咬人，在家里只能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李承乾的意思很简单，不过是说杨凡畏惧李世民，有想法却不敢做。

也的确是这样，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不畏惧李世民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承乾的意思杨凡也明白了。

他的志向高远，李世民是强，他李承乾要更强，所以要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积蓄力量。

不做事是不可能的，不做不错，不做也意味着无为。

杨凡也算是和李承乾掏了心窝子。

对李承乾最好的建议就是什么都不要再去做了。

如果李泰真的觊觎太子宝座，李世民都不会容忍的，那时候李承乾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李承乾好像一点都没有想明白。

全大唐的人好像都没有想明白。

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叹了口气后杨凡恢复了平静。

“殿下，臣愿意以殿下的意思全资购买殿下从吐蕃运来的羊，此次商谋吐蕃之策是臣的疏忽，还望殿下见谅。”

“臣回去之后就将殿下所有亏损送来，哪怕是倾尽家财也不能让殿下威名受损。”

杨凡已经服软，也答应了李承乾买羊的要求。

除此之外，两人之间的争论好像一点都没有意义。

宋鸿渊对杨凡突然的转变有了些想法。

这种感觉就像是完全放弃了一样，那种悲哀的感觉宋鸿渊都能感受到，李承乾自然也能感受到。

杨凡身怀演技，无论是眼神还是肢体随时都能依靠着演技去遮盖本身的情绪。

可是他没有选择这样。

他还想再努力一次，尝试自己是不是能拯救李承乾的内心。

可是他这样的行为毫无疑问地是在可怜李承乾。

李承乾对此无动于衷，依旧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挺直，虽然自己的腿已经断了。

离开东宫的时候杨凡才明白魏征的不容易。

劝说别人是多么困难他终于是有了理会，李承乾都这样，李世民是个什么样也不用多说了。

宋鸿渊跟着杨凡离开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不是很能明白李承乾的所作所为，他更不能明白杨凡的意思。

明明是答应了帮助李承乾愿意帮他度过这次的危机。

可是言语中没有一句不在激怒着李承乾。

这样一来，就算杨凡帮助了他，李承乾也不会记得杨凡的好，只会记住杨凡顶撞了他。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不是杨凡会做的。

还有就是，作为太子和杨凡争吵的唯一见证人的宋鸿渊知道，这两个人日后相见绝对不会有好事。

杨凡被李承乾气得不轻，到现在胸中还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来的时候带了一群人，先安排去了长安的老院子。

那里死过一个人，可也不能一直不收拾。

带着火气回家，家里的人也会跟着受牵连。

这个时候一个好男人就应该将火气在外面消化掉再回去。

于是便带着宋鸿渊去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