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
说曹操,曹操到!
李治刚报完信,那些寻踪而来的士子就已经把一条柳巷堵了个严严实实。
周围的百姓本来还对这些吵闹不休的不速之客不满,可一看请这些人都穿着长衫戴着折上巾,竟然都是些士人!
街坊们都是些平头百姓,哪敢得罪这些人?
马上又都纷纷吓的缩回家去,胆小的甚至连门都给关上了。
上一次柳巷这么热闹,还杨凡建好的卫生间刚刚开始营业的时候,街坊们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次的事由居然也与杨凡有关。
街坊们最近可没少听闻和杨凡有关的消息,要不就是升官了,要不就是发财了。
就是上次的卫生间,也着实让柳巷风光了一把。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好事呢?
街坊们躲在家中,注意力却都全在最里面的杨府。
这一听不要紧,可把大家吓坏了——这些士人老爷,竟然都是来找杨凡算账的!
就在李治报个信的功夫,杨家门外就响起一大片杂乱的脚步声,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
“在这里!”
“哈哈,杨凡你这奸佞小人,可算是找到你了。”
“晋王殿下也在!”
“快快快,赶紧告诉晋王殿下,要亲君子远小人!”
……
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如同海浪一般涌来,把刚才惊慌失措的李治吓的脑袋一缩,下意识的躲在杨凡身后。
接到李治的报信,杨凡就料到今日没办法安生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眼前黑压压的人潮,粗粗一看就有数百人之多。
更令人侧目的是,这些还不是长安城里的寻常百姓,或许穿着上有好有差,可每一个人穿着的都是读书人的长衫。
杨凡着实吓了一跳,即使早有准备,此时心里也不免忐忑,暗自腹诽着:“对付我一个人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么,该不会把长安城里的读书人都喊来了吧?”
这倒不是杨凡瞎说,今日来堵门的人数极多,来历也各有不同,从一定的角度来说,还真就能把全长安城的读书人给代表了。
不过,这也是杨凡“自找的”,谁让他喜欢折腾呢?
发些“奇谈怪论”,把古板的老夫子们得罪了;
搞些发明还不肯分肥,把高门大户的士子都得罪了;
更过分的是,杨凡还特别擅长逢迎拍马,不仅巴结好了皇帝皇后,现在竟然还当上了晋王友。
仅此一事,杨凡就得罪了无数以“青年才俊”自诩的青年士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
现在更过分,霸占了如此多的好处不说,杨凡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起了文贼的勾当!
这一下,只要以文人自居又写不出好文章的,各个都是羡慕嫉妒恨,简直恨不得与杨凡不共戴天了。
再加上又国子监的周司业领头,号召大家共诛杨贼,那还等什么?
并肩子上啊!
这些士人就是这个臭德行,势单力孤时怯弱如鸡,人多势众时贪狠如狼。
数百人将杨凡堵在家中,各种各样的喊叫声不绝于耳:“奸贼杨凡,厚颜无耻!”
“诛杀奸贼杨凡,还我士林朗朗乾坤。”
“杀杨凡,正风气。”
……
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以及士人们被煽动起来之后,那狂热而狰狞的丑恶面孔,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怖。
杨凡都被吓的厉害,更何况是李治这九岁的小屁孩?
从未脱离过父母羽翼之下的李治,直接“哇~”一声哭了起来。
杨凡心中更是又急又怒,就算他真的抄了《师说》又如何?
这些文人骂的再厉害,杨凡难道就被骂得少了,早就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可要是把晋王吓出个好歹来,他这个晋王友非得脑袋搬家不可。
李世民可不管事情的因果关系,无论是罪责还是职责,杨凡就脱不了干系。
迫不得已之下,杨凡也放弃了和这些士人争论的打算,直接把门一关,将李治藏进屋内。
他这一关门,等于是往油锅里倒了一瓢热水。
早就群情激愤的士人,本就到了一个临界点。
此时见杨凡居然关门闭户,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两点:
一,杨凡心虚了,怯懦了,我们胜利了!
二,此贼竟敢闭门不见,将这许多士人君子拒之门外,该当何罪?
愤怒的人群立即一拥而上,对着那扇薄薄的木门用力捶打,边锤边喊:“杨凡小贼,滚出来!”
“奸贼杨凡,死有余辜。”
“滚出来,以死谢罪!”
……
杨凡对门外的狂吠充耳不闻,神色严肃的命令晋王的扈从将门牢牢顶住。
他则从屋内取出一支响箭,命李永霖一箭射向半空。
“啾~”
尖利的响箭声,顿时压下了外面杂乱的人声鼎沸。
这些人到底是士子而不是反贼,不少人都是知晓响箭的意义的。
“这……”
有人开始慌了,身上的狂热迅速散去,只剩下刻骨的寒意:“完了,完了,咱们只顾着惩治奸贼杨凡,没想到却无意中冲撞了晋王殿下!”
还有人更是目眦欲裂,痛恨无比:“杨凡狗贼,你好毒的心思!竟敢借机陷害我等。”
一些懵懵懂懂的傻瓜,也意识到不对,只不过还不知道严重性,还在那里傻乎乎的、不以为然的询问:“不过是一支响箭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边上有人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或者是笑的比哭还难看,心惊胆战的解释起来:“这是召唤附近金吾卫的响箭,意识是附近有反贼!”
那个呆瓜估计是真的够蠢,这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还在蠢兮兮的问:“反贼,哪里来的反贼?”
边上那人惨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傻瓜,再指了指周围所有人:“你,我,这里所有冲撞晋王殿下的人,都被杨凡这狗贼当做反贼了。”
呆瓜这下是真的呆住了,而后马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不是反贼啊,我是国子监生。”
边上那人同样在抹眼泪:“我也不是反贼,我是士人,浔阳来长安考进士的士人啊。”
院外声势陡变,有许多人都开始偷偷摸摸的,掩面逃走了。
院内的李永霖却气的厉害,他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偏偏他想恨杨凡还恨不起来,只好把火气撒在院外那些无事生非的士人身上,恨恨骂道:“你们好大的本事,长安城中多久不曾出现今日这种情形了,上一次还是武德九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