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杨凡所作?”
李世民捧着手里的文章,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此前他只知道杨凡的诗写的好,没想到文章也写的这么有深度,读完令人耳目一新,更不用说这篇文章还有振聋发聩之声。
李治尚听不出李世民话中的喜怒,带着小心回复道:“文章确实是杨先生的大作,儿臣亲眼见他一笔挥就。”
“而且……”
李治偷偷抬头看了看李世民的脸色,没发现有发怒的迹象,这才一咬牙,低头说道:“儿臣听说是周司业一再辱骂杨先生,杨先生最后忍无可忍才……”
“忍无可忍?”
李世民冷笑,不屑说道:“忍无可忍就能殴打司业,忍无可忍就能不敬师长,忍无可忍就可以大放厥词?”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抖着手里的文章。
李治吓的心里一抖,忙拜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儿臣……”
这小子吓的不轻,却没发现李世民虽然话说的大声,手里的文章却依然牢牢抓住。
反倒是内侍罗青看出些端倪,猜到皇帝的真实想法。
这种情况直接让罗青傻眼了,他就是想破脑壳也想不明白,为何皇帝会对杨凡这样出身低贱的奸贼如此纵容。
“难道是因为文章写的好?”
罗青暗中揣摩着,随即又马上否定:“怎么可能,杨凡这小贼明明不曾读书,怎么可能写出好文章来?”
“定是杨凡这奸贼写的文章里尽是阿谀奉承之言,拍好了陛下的马屁。”
“嗯,定是如此!”
罗青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不由得心中有气,对杨凡更是恨的挠心挠肺,更将杨凡从“小贼”晋级为“奸贼”了。
怀着对杨凡的极大恶意,罗青将皇帝与晋王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然后写在一张纸上,卷成一个纸团,然后在与某个宫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交给对方。
半个时辰之后,这个纸团出现在光德坊的裴宅。
院子里的凉亭内,裴熙载与冯秋、魏衍三人面面相觑:“冯兄,你觉得杨凡写的是什么文章?”
冯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魏衍也大惑不解:“真是奇怪,欺师灭祖之事,陛下怎会因为一篇文章就放过那个小贼。”
裴熙载见问不出什么来,他自己也想不透索性不再纠结,转而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精美纸张,略带得意的笑道:“区区一个无名小辈而已,看不透就看不透吧。”
“说起文章,今日老夫有幸,得了一篇旷世好文,惜乎不知是哪位贤达的得意之作。”
冯秋心里还有气,不由讽刺道:“随便一篇文章便是旷世好文,这旷世好文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魏衍要宽厚的多,再加上好书如命,顿时大感兴趣:“哦?能得裴世兄夸一句旷世好文,老夫倒是想先睹为快了。”
裴熙载莞尔一笑,故意避过冯秋伸过来的手,直接将文章递给魏衍,还揶揄着说道:“冯世兄既然不喜,就先不污你双目了。”
冯秋被噎了一句,不由气道:“不看便不看,老夫读书不下万万言,岂会在意一篇来历不明的文章。”
冯秋一边说话一边使气一般,甩开大袖,背着手就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魏衍却已经抖开手中的文章,顿时惊道:“咦!”
冯秋脚步一顿,又不屑的冷哼一声,头也不会的迈开脚步。
“嘶!”
这是魏衍发出的第二个声音,紧接着却是一片寂静,凉亭内几乎是落针可闻。
冯秋迈开的脚步刚落下,却又被魏衍的抽冷气声打乱,心里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能被裴老儿夸赞,又让魏老儿如此失态,难道真是一片好文章?”
这老神棍倒是有心回头去看上一眼,却又抹不开面子,不仅脚步变的又轻又慢,就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几息的功夫。
可这短短几息的功夫,魏衍已经一目十行将整篇文章囫囵吞枣一般通读了一遍。
不要觉得奇怪,因为整篇文章也不过五百字而已。
以这些文人的本事,读完并不需太长时间。
对魏衍这种文痴而言,读好文就如酒鬼饮琼浆、色鬼遇美人,整篇文章通读下来,只觉唇齿生香,通体舒泰,浑身飘飘然若清风起舞,怎一个“妙”字可言?
“好,好啊!好,好文!”
魏衍大喜之下,连说了四个好字,犹嫌不足,还再次肯定道:“裴世兄所言恰如其分,这篇《师说》的确当得起‘旷世好文’。”
冯秋这下更好奇了,他知道魏衍是个古板固执的性子,尤其是在文章上从无虚言。
他都对这篇《师说》拍案叫绝,那绝对是因为文章好。
越是如此,冯秋心里越是想看,就像有只猫爪子在不停的挠来挠去一样。
奈何他刚才话说的太满,此时已成骑虎之势,怎么也抹不开脸面回头。
就在冯秋的脚步再次变慢的时候,魏衍已经开始读第二遍了。
读好文章,如饮醇酒,让人如痴如醉。
魏衍此时就是如此,双手捧着文章,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冯秋越听越震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原地,脚下如同生根了一般,牢牢不动。
等到魏衍读完“……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之后,冯秋再也忍耐不住,脱口叫道:“好文,果然配得上旷世好文。”
“此文一出,天下为师者有则也!”
“哈哈哈!”
裴熙载也没抓住不放,而是得意的笑道:“冯世兄所言极是,此文当为天下为人师表者范。”
冯秋也不觉得尴尬,毕竟读书人么,奇文共欣赏才是正事。
不过,他也与长安城里的其他人一样,深深疑惑:“如此好文,该当流芳百世才是,为何作者却不肯署名其上?”
随着文章的传扬,越来越多的读书人被《师说》折服。
可同样的,大家也都在好奇本文的作者到底是谁,以至于如今整个长安城中,最大的疑问就是:
“这到底是哪位大儒的心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