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了也是可怜，尽管他的父母分别是千古一帝和千古贤后，但李治的成长过程中得到的最多的却是这一对垂范千古的父母的忽视。

不可否认，这种环境中长大的李治性子的确比较软，但这并不表示他是个完全没有主见的人。

杨凡一提换装，李治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若没有之前陡然出现竞争对手时杨凡的应对，李治恐怕还不会这么无条件的信任。

考虑再三之后，李治也有些犹豫，尤其是老太监瑞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求，更是让李治难以抉择。

从小到大，瑞安是跟在李治身边最久的人，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李治内心未必没有依偎长辈的寄情。

可一想到杨凡的种种神奇本事，李治权衡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杨凡的要求。

这可把随从们吓坏了，一群人全都要急疯了。

原本晋王的随从们，对杨凡的感官都是极好的。

毕竟杨凡主动示好，不但把牙刷这种一看就很好赚钱的生意送给晋王，还被陛下封为晋王友。

在这些人看来，杨凡这是妥妥的自己人啊。

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大家都对这个新加入的自己人尊敬有加，好感倍增。

可杨凡这该死的提议一出，所有人都瞬间把杨凡从“自己人”中开除，同时还打上了奸贼的标签。

尤其是苦劝无果，晋王殿下竟然答应了杨凡的荒唐要求之后，众人更是将杨凡恨之入骨。

老太监瑞安直接破防，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杨凡，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

负责保护晋王安危的千牛卫校尉也黑着脸，神色不善：“晋王殿下何等尊贵，杨先生竟然竟然要殿下去扮乞儿，这不是白龙鱼服么？”

老太监瑞安也死死的盯着杨凡，阴狠的质问道：“殿下若是有半点闪失，你这奸贼万死莫赎！”

杨凡早料到这些人会反对，可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人的顽固，面对这些人众口一词的阻挠，杨凡的信心也有些动摇。

不过，他还是按照计划，试探着说道：“那就不扮乞丐，扮做普通的小厮可好？”

李治并不拒绝，而且还有些欲欲跃试，这种COSPLAY对他来说，又新奇又刺激，比闷在宫里读书有趣多了。

然而随从们还是集体反对，尽管语气和缓了些，可反对的态度依然坚决。

瑞安依然仇视杨凡，不阴不阳的讥讽道：“大家都知道杨先生出身市井，可殿下何等尊贵，岂能任由你按市井贱人的法子来教养？”

千牛卫李校尉同样不乐意，恼火的反问：“普通的跑腿小厮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若是殿下被轻慢了，你我都罪该万死。”

杨凡险些没翻个白眼，这些人神经过敏的也太厉害了，动不动就万死万死的。

真要死的话，死一次就够了。

不过，这些人的表现也让杨凡看到了希望。

眼见似乎有戏，杨凡这才装作愤怒的样子说道：“殿下向我求教，我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让殿下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人心险恶而已。”

“你们这么三番两次的反对，到底是何居心？”

“也罢，咱们各退一步，就让殿下扮做离家出走的富贵子弟吧。”

其实，杨凡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李治去扮什么乞丐和小厮。

鲁迅先生不是说了么：“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若是杨凡一开始就说让李治假扮富家少爷，这些人肯定也是会反对的。

可有了前面这乞丐与小厮的铺垫，众位随从虽然仍然不乐意，可心理上却觉得这样未尝不能接受。

这些人的反对没那么激烈了，李治也早按捺不住，立即开口说道：“就按杨先生的安排吧。”

得，一锤定音了。

其他人尽管不高兴，可也只能无奈接受。

于是，离家出走的落跑公子李治，带着西席杨凡、管家瑞安、护卫李永霖……

一群人在杨凡的安排下，晃晃悠悠地来到城南的通济坊。

这里靠近启夏门，更是通济渠到达长安后入城的门户之地，各种来自江南的货品物资都要从这里中转，然后才转运到长安各处。

这种地方货运发达，各种货栈、客栈、酒肆、茶楼、珠宝店、当铺等等一应俱全。

商业发达的同时，来自天下各处的各色人等应用仅有，三教九流混迹其中，最是长安城中混乱之处。

多出李治这么一个落跑的富贵公子，根本就毫不显眼。

唯一扎眼的只有老太监瑞安，也在杨凡的要求下带上了假须。

老太监对此倒是没反对，就是当时看着杨凡的目光有些凶残，就像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天地良心，杨凡可真没有什么歧视的心理。

一进通济坊，众人就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紧跟着就是入眼处，数之不尽的人头。

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李治看的兴致勃勃的同时，卖弄似的吟哦起来：“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接踵而在。”

杨凡听得耳熟，心理猜测这应该是某本典籍里形容人多的典故。

瑞安老太监眉开眼笑，急忙奉上马屁：“殿……公子果然博学多才，这书背的不错。”

杨凡差点没翻个白眼，背书有用的话，今日大家来这里做什么？

眼看着无人应承，老太监有些尴尬，讪讪的看向“盟友”李永霖。

可这个时候，李永霖的全幅心思都在晋王的安全上，一双眼睛如同雷达一样四处扫描，哪有心思去附和一个老太监？

李治本来还听得意，可后来也觉得没趣，讪讪的不再卖弄。

为了转移尴尬，李治赶紧对着杨凡问道：“杨先生，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同？”

杨凡扫了一眼周围的芸芸众生，语气轻描淡写：“这里？这里有芸芸众生，世态炎凉，人间百态。”

李治听得一脸懵逼，其他人同样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杨凡的用意。

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一阵尖利的惨叫声。

循声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处酒楼外**不安，喝骂声也随之传来：“好大胆的小贼，竟敢偷到崔氏头上来。”

杨凡眼前一亮，嘴角微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