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机灵人群之一,惯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平时无事都要对着自家的上官尬吹,此时见了杨推官支使鬼差的神异本事,哪还忍得住内心的逢迎之魂?

“果然不愧是推官老爷,连鬼差都支使得动。”

“呸,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什么话,你们两说的都是蠢话,除了杨推官,你们见过哪个官老爷能支使鬼差的?”

“对对对,论这一身神异的本事,杨推官绝对是天下第一啊!”

……

衙差们吹的越来越肉麻,杨凡却听得越来越尴尬。

尤其是王绩带着那几个士子走近之后,这种尴尬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王绩倒还好,只是用揶揄的目光,似笑非笑一般地打趣。

其他的士子本就高傲,亲眼看到这种赃官浊吏的情形,一个个都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偏偏这些家伙,有外人在了,反而越发的来劲,吹捧的力度越来越大,完全不要脸了的尬吹一通。

杨凡完全没有被奉承的快感,反而尴尬的都想原地用脚趾头抠个坟出来,把自己埋进去才好。

这又肉麻又直接的马屁,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的。

实在受不了的杨凡,压抑着怒气,照着吹捧的最厉害的那个家伙就是一脚,满头黑线的骂道:

“你们胆子吓飞了,脑子也没了吗?”

“仔细听听清楚,对面是本衙司刑夏竹!”

“哪里来的狗屁鬼差?你敢对夏竹说这事么,信不信他把你骨头都拆了?”

衙差们拍马屁拍的正爽,哪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拍在了马蹄子上。

不仅没让杨推官身心愉悦,还被破口大骂了一通。

而经杨凡这么一提醒,衙差们也反应过来了:

对哦,难怪觉得这鬼差的声音有些熟悉,之前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根本就没什么鬼差,就是衙门里的司刑夏竹啊!

不过,现在问题又来了。

夏竹是什么时候跑到大家前面去的?

这个疑问,士子们也有,王绩也不扭捏,直接开口问道:

“杨推官,莫非这是你的安排不成?”

杨凡点头,有些得意的笑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属下的儿郎们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虽然夏竹刚才喊过,说是已经完成了任务,可没亲眼看到,杨凡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一群人簇拥着杨凡,快步向前方火光处赶去。

到得近前了,众人这才发现,几个衙差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这十个衙差各司其职,有人看着马匹,有人押着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剩余的几人则都迎了上来。

夏竹当先一步,满脸佩服的向杨凡抱拳行礼:

“推官老爷神机妙算,属下等人按照老爷的吩咐,骑着快马先行一步,埋伏在此地,还真就抓住了这个丧心病狂的贼子。”

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高大健壮的汉子身上,仔细一打量就发现了许多不寻常之处。

不等杨凡问话,健壮汉子先忍不住了,一边挣扎一边喊起冤来:

“推官老爷,你要给小人做主啊。”

“这些恶差无缘无故,就把小人给捆住了,小人实是不知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

杨凡笑了,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问道:

“你说无缘无故?那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三更半夜的,你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健壮汉子顿时语塞,支吾了许久才强自狡辩道:

“小人来这里,只是为了采药,对,就是采药来着。”

杨凡也没心思听他狡辩,突然开口喝道:

“张大,你以为本官不知道,当年是你杀死魏强的么?”

张大陡然间吃了这一喝,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

话才说了半句,张大就意识到不对,硬生生把下半句话吞了回去,转而梗着脖子嘴硬道:

“某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最喜污人清白,小心某家去衙门里敲鸣冤鼓。”

每一个杀人犯都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张大也不例外,这家伙不但死鸭子嘴硬,居然还懂得倒打一耙。

杨凡却好整以暇,根本不为所动,不紧不慢的冷笑道:

“你自以为自己做的隐秘,实际上破绽一大堆。”

“当年你与魏强结识之后,同时从那个荆襄之地来的贵人处得了不少好处吧?”

“魏强烂赌鬼一个,有钱也存不住,你却不一样,你虽是光棍汉却一直准备存钱娶媳妇。”

“至于你为何会杀魏强,让本官来猜上一猜!”

“嗯,定是因为钱财,是也不是?”

张大面如土色,眼中尽是惊惶,难以置信的看着杨凡。

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杨凡毫不气馁,继续说道:

“根据本官派人走访的结果,你这两年多都未曾娶妻,看来当初你存的那些钱都被魏强借走了,嗯,或许说是偷更恰当。”

张大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何杨凡会说的一丝不差。

其实这并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找到当初的那些线索,再根据个人的性格和行为加以分析,就能得出差不多的结论。

就算偶尔有些出入,但是对最终的推导结果影响都不大。

杨凡就像是在讲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继续说道:

“魏强偷光了你的钱,你找他要,他却百般推脱,最后你恼羞成怒起了杀心,利用魏强对你的信任,把他杀死。”

“而后你根据在王氏货栈打短工时的经验,故意将魏强抛尸其中,想要祸水东引。”

“只是你没料到,区区一个魏强就跟蝼蚁一般,根本就没被王氏放在眼中,居然得出个无疾而终的结论。”

“想必这些年,你都一直为此而自鸣得意吧?”

张大低着头,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自得。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开口,幻想着再次蒙混过去。

反正当年官差都没找到任何破绽,就凭杨凡这么一番废话,就想给他定罪是绝对不可鞥的。

杨凡对张大的反应毫不意外,这些死硬的家伙都是这样,不到黄河不死心的。

杨凡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

“来人,取火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