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自然就是冯文昌了。

最开始听说游园会之后,整个北海冯氏都高兴疯了。

别人不知道,冯文昌那个最善于溜须拍马的叔叔冯秋,早已经从东宫里旁敲侧击的打听清楚了:

这游园会之所以是由皇后娘娘主持,是因为真正提出举办游园会的,乃是公主当中身份最为高贵的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是谁?

当今皇帝陛下的嫡长女!

不仅仅身份贵重,而且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贤惠类肖其母长孙皇后。

而且还集美貌、智慧、才华、妇德于一身,堪称贵族仕女的楷模。

以往大家都知道,长孙氏有意求娶,大家也只能暗地里羡慕嫉妒恨,因为都知道,谁都抢不过长孙冲那个狗东西。

谁让人家是长孙皇后的亲侄子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长孙冲行为不端,被宫里厌恶了。

老阴比长孙无忌厚着脸皮,几次求娶都被皇后婉拒了,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打那以后,全天下的世家门阀全都是怦然心动。

娶妻娶贤,能有这样出身高贵的贤淑女子来主持中馈,怎么看都是家业兴旺一百年的征兆。

据说,就连一向鄙夷李氏有胡人血脉、不屑于与皇家结亲的五姓七望,同样家家户户都在盯着长乐公主的亲事。

这些门阀大族以及朝中的高官显贵们各个都势大财雄,说起来长乐公主下嫁的话也不算辱没。

然而除此之外,也少不了有些不自量力,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北海冯氏冯文昌就是其中之一。

相比较其他人家而言,冯氏无疑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完全是机会渺茫。

但也正因为如此,如果癞蛤蟆真吃到了天鹅肉,无论是对整个北海冯氏还是对冯文昌本人,都是好处巨大。

而且是大到难以想象的那种巨大。

至于机会渺茫,冯文昌并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就有近水楼台的机会。

自从偶然从东宫探知游园会是由长乐公主提议之后,冯文昌高兴的都快疯了。

似乎冥冥中就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冯文昌:

长乐公主是我的!

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矿石机缘是我的!

娶了长乐公主之后,我就是大唐最有前途的年轻俊杰了。

到时候娇妻美妾成群、高官显职唾手可得、封侯拜相轻而易举。

甚至……

嘿嘿嘿!

冯文昌陷入疯狂的自嗨之中,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一个市井贱民杨凡算的什么?

那门贴还不是想抢就抢!

一个刑余阉竖又算得什么?

竟然还敢如此对我这个未来的大唐擎天玉柱说话?

冯文昌感觉受到了羞辱一样,阴寒的眼神盯着戴东风,语气森然:

“你这阉狗好大狗胆,竟敢对本公子无礼!信不信本公子进去之后向皇后娘娘告你一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家伙口气吞天,似乎笃定能轻易说服皇后娘娘一般,反倒是让戴东风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毕竟长安城中藏龙卧虎,豪门贵人多如牛毛,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个一时眼拙、有眼不识泰山的时候。

戴东风也有些心里没底,试探着问道: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冯文昌傲然抬头,毫不客气的往里走去,只丢下一句话:

“你这阉狗不配知道!”

戴东风又惊又怒,既恼火这人无礼之极,又担心自己真的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毕竟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主持的游园会,有这个底气在兴庆宫里横冲直撞的……

莫非是五姓七家的清贵子弟?

又或者是陇西李氏其余几房中的王府世子?

就在戴东风疑神疑鬼,与那些守门卫士面面相觑时,冯文昌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兴庆宫内。

刚进门不久,冯文昌很快就追上了先进门不久的太子。

这也不奇怪,李承乾一进门就开始向黄元仔细询问皇帝与皇后的身体健康,就连饮食与安寝这样的小事都不曾漏过。

太子纯孝,一至于斯。

黄元不敢怠慢,也一一如实告知。

说来也巧,两人一问一答,话题已经差不多结束时,冯文昌正好就赶了上来。

帝后的健康问题,在太子而言是孝心,对其他人来说就是秘闻了,两人很默契的打住话题。

而就在黄元对冯文昌的身份存疑时,李承乾已经满脸温和的笑容招呼起来:

“冯卿何来之迟?”

冯文昌刚刚装了一手好比,心中正爽,也得意洋洋的凑趣:

“不迟不迟,乃为追慕殿下尔。”

黄元一看两人相视大笑,哦,太子殿下认识的,就以为是这人是太子此次赴会的随从之一。

而且应该是太子的心腹,能够言语无忌的那种。

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黄元不过是个内侍监,他身边的人黄元自然会多加留意,已经开始琢磨着有机会的话结交一番了。

黄元都动了主动交往的心思,本来还有些不安,偷偷跟随在后面观望的戴东风吓惨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这人果然非同一般,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居然如此亲近。”

“在这样的贵人面前,我果然是个不配问名字的阉狗啊!”

心灵遭受致命打击的戴东风失魂落魄地回去守门,就连继续寻找杨凡的事都给忘记了。

黄公公把人引到南苑门口之后,就不能继续往里走了。

本次游园会就在南苑的龙池,他这个内侍监也只能在门外目送着有说有笑的李承乾与冯文昌入内。

南苑龙池占地一百五十亩,湖面上清风微澜,波光粼粼。

湖边杨柳成群,绿树成荫,又有亭台楼阁掩映其中,行走在湖边小道上,直如人在画中漫步一般。

受到邀请前来的都是身份贵重之人,此时见到太子前来,这些人纷纷起身行礼,趋奉上前,努力将自己展示在太子殿下面前。

李承乾八岁就被立为太子,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形,应付起来娴熟无比,给每一个臣下都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所有人都十分高兴,就算只见到太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但也有一个人很不高兴。

自从进了南苑之后,冯文昌这个东宫随从就不可避免的被李承乾给忽略了。

至于其他人,认识冯文昌的只会鄙夷其人,不认识的也隐隐将之视为威胁——毕竟太子殿下的宠信就那么多,这个油头粉面的无耻之徒占的多了,我等岂不是更加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