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皇权至高无上，杨凡当着皇帝的面做的保证，无论是观众还是百戏演员们都是信服的。

在他们看来，有了杨凡这个长安府治中的承诺，解决许丰年所说的绝艺被盗之事肯定是没问题的。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许丰年并没有顺势答应下来，而是满脸讥诮的打量着杨凡，语出惊人的问道：

“若是我说，那个卑鄙无耻的偷学者就是杨治中呢？”

这话一出，台上台下的人全都炸了：

“怎么会？杨治中可是六品朝官啊。”

“我也觉得不可能，这伶人莫不是疯了么，当众污蔑官人。”

“荒唐，大胆！杨治中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怎么可能自毁前程去偷学什么伶人绝艺？”

“就是啊，什么样的伶人绝艺这么值钱，值得杨治中动手啊？”

……

杨凡自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突然被许丰年针对。

事情并不难猜，杨凡马上就想到很有可能和刚才自己表演的三仙归洞有关。

不过杨凡并不慌张，因为他十分明白，自己的魔术表演能力不是偷来的，而是系统奖励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人能将系统给予的能力取走，杨凡说不定还要谢谢他，最好把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激活的坑逼系统一块带走。

不管许丰年的目的是什么，杨凡知道自己慌乱都只会给对方机会。

无愧于心的杨凡十分淡定，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我与许班主素昧平生，班主为何要污蔑我偷学绝艺？”

许丰年有些失望，他本以为杨凡年轻识浅，心性未定，陡逢变故应该会惊慌失措才对。

不管杨凡是愤怒的质问还是急切的辩解，都可以解释为心虚的表现，那样的话许丰年才更容易把水搅浑。

不过也没关系，许丰年依旧信心十足，没有第一时间理会杨凡，而是朝着周围的百戏演员问道：

“诸位同行，老夫想诸位一个问题。”

不等别人回应，许丰年继续说道：

“诸位这吃饭的手艺都不是平白得来，每个人的训练时间都不短吧？”

原本百戏演员们都有些惊慌，不明白好端端的行首为什么要去得罪一个年轻的实权大官。

一众百戏演员当中，有的恼怒许丰年横生枝节，也有的害怕遭受许丰年的牵连。

可听到许丰年的问题之后，百戏演员们都沉默了下来，良久才有人闷闷的开口：

“小老儿从五岁开始打基础，学这飞丸已经五十年了。”

“我也差不多是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入行，寻橦练了一辈子了。”

“谁不是一样？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一辈子的功夫？”

……

许丰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中暗自得意，赶紧趁热打铁，追问道：

“那么，诸位的手艺又从何而来呢？”

“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咱们的饭碗都是历代祖宗以父传子，一代一代教下来的吧？”

众位百戏演员都沉默点头，看向杨凡的目光都已经带上了不加掩饰的敌意。

台下的观众也懵了，经许丰年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察觉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对啊！这都是人家手艺人的饭碗，只会自家代代相传的。”

“我听说杨治中只是个市井中人，祖上好像没有这门手艺吧？”

“嘶~这么说来，难道杨治中刚才表演的那手绝活真的是偷学来的？”

“亏得他现在还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这也太无耻的吧？”

“偷学人家的家传绝艺，臭不要脸。”

……

观众席中，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人看向杨凡的眼神也都带上了审视和怀疑的目光。

毕竟这真的很不正常，那么厉害的百戏表演，若不是有师承传授，怎么可能平白变出来？

许丰年心中得意，现在的情况正是他所期望的。

尽管他以前从没见过杨凡表演的那个节目，只是凭经验就猜到与“生术”有关。

在长安城内，提到生术，但凡对百戏有些了解的，谁不知道许氏生术冠绝全城？

就凭这个金字招牌，许丰年就有绝对的把握让杨凡百口莫辩。

技艺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讲究传承和年资的。

杨凡只要说不清楚自己的传承系列，就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技艺来历，自然更洗不清许丰年泼来的这盆脏水了。

许丰年不等杨凡分辨，马上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在舞台上对着皇帝大礼参拜，神情恳切的说道：

“陛下，草民自知出身低贱，不敢追究杨治中偷学绝艺之事，只求陛下开恩，责令其将我家这门绝艺交还即可。”

这家伙还挺奸诈的，故意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还提出这么一个看起来十分卑微的要求。

台上的百戏演员们感同身受，心有戚戚，越发痛恨杨凡的无耻偷学行径。

台下的观众也都十分愤怒，好些人都义愤填膺，骂声四起：

“真是没天理了，偷学了别人的绝艺连一点羞愧都没有？”

“有什么办法呢，姓杨的小子是官啊。”

“唉，民不与官斗，也难怪许班主这么忍辱负重。”

……

李世民面无表情，看向杨凡：

“你怎么看？”

杨凡似乎完全没受影响，十分淡定的说道：

“臣没有做过，臣无罪！”

他这种死不承认、绝不认错的态度，顿时激怒了很多人。

台下的观众们好些个都对杨凡怒目而视，台上的百戏演员们更是对杨凡恨意极深。

许丰年也开始给自己加戏，作出一副既愤怒又无奈的模样，苦苦哀求道：

“杨治中，求求你把这门绝艺还给我家吧。”

“你这样的贵人高高在上，又不需要这门绝艺维持生计。”

“可怜我许氏一家上下三十多口人，老的老小的小，都靠这门生术才勉强糊口。”

“杨治中，小老儿给你跪下了。”

许丰年也真够不要脸的，居然真的当着众人的面，膝行到杨凡面前，“邦邦邦”的开始磕头。

这下更加不得了，所有人对杨凡的印象都急速下降，直接把他当成一个在贫苦人口中强行多食的恶霸渣男。

然而杨凡依然不为所动，他只担心皇帝不给他机会说话。

可他看了一眼看台上，发现皇帝并没有什么表示。

杨凡没有注意到，此时皇帝身边的长乐公主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既有失望，更有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