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姐。”

小晋阳依偎在长乐怀中，仰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开心。

数九寒天，本就体弱的小晋阳被厚厚的狐裘紧紧裹住，胖乎乎的像个小肉球儿。

皇家也是要过年的，平时严格的管束，如今也难得的松快了些。

这不，小公主一手拿着根香气飘飘的糖贻，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把枣干。

由于身体原因，这些零嘴小晋阳平时是不允许贪吃的，今天却可以躲在长乐的院子里，偷偷地尝个味道。

李丽质一边给小晋阳擦嘴，一边心疼的厉害。

这么个小可怜，才不到五岁，一年到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不是在患病就是在静养。

很多时候，李丽质看着弱小的幼妹，都恨不得以身相代。

这也是她问过太医之后，冒着被母后责罚的风险，宠溺的让这个小可怜开开荤的原因。

然而小晋阳并不这样想，她觉得大姐是最好的姐姐，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妹妹。

享受般的吃完零嘴之后，小晋阳有些犯困，迷迷瞪瞪的在长乐怀中睡了过去。

就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小晋阳似乎想起了什么，呢喃一般：

“大姐，定襄姐姐说你要嫁给杨郎君呢。”

李丽质整个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心里又羞又怒，她再怎么高贵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哪里忍得住这样的羞辱？

可是很快，小晋阳的呓语又让她啼笑皆非：

“可是，晋阳也想嫁给他呀。”

“她们都说杨郎君有很多钱，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小晋阳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变成均匀的呼吸声。

李丽质在小晋阳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小心的将小人儿抱上床，盖好丝滑的被子。

看着沉睡的小晋阳，李丽质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关于“杨凡送聘入宫”的消息，其实之前李丽质也有所耳闻。

她本以为在内宫这等规矩森严的地方，这种离谱的谣言会很快就平息。

让李丽质意外的是，谣言不但没消弭，反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小晋阳这样的小孩子都听了一耳朵。

这让李丽质出离的愤怒，某些人越来越没有底限，甚至已经下作到把脏手伸向小晋阳了。

于此同时，李丽质对杨凡的感官却十分的复杂。

按理来说，杨凡一个臣子，还仅仅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儿，玷污了高贵公主的名声，应该死有余辜才对。

可李丽质却并没有这么做，甚至对于那些传闻，心底有些隐隐的欢喜。

这让李丽质有些惶恐，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人给她灌输过一个概念：

身为长孙皇后的嫡长女，她的宿命就是嫁入长孙家，成为皇家与长孙氏牢不可破的纽带。

情窦初开的李丽质，也曾试着将表兄长孙冲当做自己未来的良人，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可每一次，长孙冲拙劣而卑鄙的品行，都让李丽质深恶痛绝。

特别是上次，仅仅因为自己欣赏杨凡的诗，长孙冲就毫不犹豫的栽赃陷害，更让李丽质有着难以容忍的愤怒。

身为大唐皇帝陛下与皇后殿下的掌上明珠，李丽质无疑是骄傲的，尽管这种傲气被她深藏在心底。

她又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将作为长孙冲的一个私有物？

恰恰相反，李丽质对于时不时传来消息的杨凡，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感觉。

尽管很多时候传来的消息都十分的离谱，让人瞠目结舌，哭笑不得，但无一例外，都证明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小郎君。

“杨郎君，谢谢你。”

李丽质在心里叹息：

“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今年宫里的新年是最快活的。”

“希望父皇和母后会好好奖赏你吧……”

然而长乐公主不知道，她的父皇母后不但不打算奖赏杨凡，反而对他充满着怨气。

正月初二，长安城中，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沿街的店铺，也都挂满了大红的灯笼。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长安百姓有了新的庆祝佳节的方式，每家每户的门前都多了一副对联。

这些对联当中，有一大部分都是从杨凡的对联车队那买来的。

也有些是自己准备，或是自家有识文断字的自己草就，或是从其他跟风的商家，甚至是贫寒文人手里购得。

尽管这些对联，比不上杨凡的对联精良，其中有不少的字迹潦草，对联更是直接照抄。

但这都无法阻止，长安百姓们喜迎新春的欢乐。

和长安百姓们一样，杨凡也十分喜欢这样的节日气氛。

不像后世，经济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可节日的气氛却越来越淡。

说是过年，可大小城市之中却没了半点年味，热闹程度还不如那些舶来品的洋节。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但是现在，身在大唐的杨凡却可以和庄中庄户们一起，欢度春节。

从昨日开始，就不断有人前来给他拜年。

庄户们都是集体出动，一家人整整齐齐，穿戴着簇新的衣服，带着精心准备的礼品，诚心诚意的给他们的庄主磕头：

“庄主，俺们一家衷心祝愿你，新年好，身体健康。”

“庄主，俺们一家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顺心，官儿越当越大。”

“庄主，俺们一家希望你新的一年财源广进，发大财，当大官。”

“庄主，俺们一家祝你新年早点找个好媳妇，来年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庄主。”

……

庄户们的语言很平实，但却代表着他们最淳朴最真诚的祝愿。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杨凡接手太平庄之后，大家的生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起来。

往年的年关，大家都在发愁，怎么把催债的蔡氏父子应付过去。

可今年的新年，大家却可以住在修补一新的房子里，一家人穿着新衣服，围着炉子，吃着喷喷香的年夜饭。

吃饱早就不是太平庄庄户们的难题。

每一家的年夜饭都十分的丰盛，有香脆的大饼，有可口的汤饼，甚至每家每户都还有庄主赏赐下来的年货：

按人头分到手的，一人一斤的猪肉！

庄户家的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围着炉子，看着锅里的肉直流口水。

可庄里的老人们却在抹眼泪：

这么多年都没几天吃饱过肚子，今年却在庄主的恩德之下，过上了可以吃肉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