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杨凡所预料的那样，太医陈邦一上来就开始大肆攻击：

“京城百姓自有其习俗，杨凡大建卫生间，贸然改变整个长安的百姓生活习惯，对百姓们的身体绝对不会有好处。”

“杨凡此为，其害无穷，请陛下明鉴。”

若只看这幅大义凌然、嫉恶如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陈邦不是太医院的太医，而是御史台的风宪呢。

来自专业人士的意见，皇帝也不能不考虑。

群臣赫然发现，之前还没有任何表示的李世民，终于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顿时喜出望外。

文武百官中，本来就有不少人恨不得弄死杨凡，只不过以前一直没想到从这个角度来攻击杨凡而已。

现在发现了这个工具似乎有效，马上都调转枪口，竭力发动新的攻势：

“杨凡为贪小利，不顾百姓安康，罪大恶极！”

“杨凡之恶行流毒全城，虽百死难赎！”

“长安百姓何辜，竟被奸恶小人杨凡所害，实在是惨不忍言。若不从严治罪，何以平长安民愤？”

……

文武百官当中，陆陆续续站出来十几个人，对杨凡连连痛斥。

等群臣的愤怒有所平息，李世民在御座上冷冷质问道：

“杨凡，你有什么话可说？”

杨凡并不慌张，老神在在的说道：

“臣无罪！”

李世民有些恼怒，脸色有些不好看。

太医陈邦见状，乘机质问道：

“你这奸贼还敢狡辩！我且问你，你这疫气之说，从何而来？”

杨凡张口欲答，猛然间想起最早提到“疫气”的中医吴又可是明末清初的名医。

他的著述《瘟疫论》，要在一千年以后才问世。

陈邦本就是个投机分子，本来还有些担心这“疫气”之说是某个隐世不出的名医新研究出来的中医理论。

此时见杨凡欲言又止，顿时心中大定，出言讥讽道：

“本官从医数十年，闻所未闻。”

“该不会是你信口雌黄，随意胡诌出来的吧？”

杨凡还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这是一千多年以后得到证明过先进中医理论吧？

无奈之下，杨凡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陈太医所言不错，‘疫气’之说，正是本官研究出来的。”

“哈！”

陈邦冷笑一声，神情不屑的嘲讽道：

“本官从六岁开始学医，而今年近耳顺之年，都不敢提什么疫气之说。”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居然……嘿嘿！”

陈邦一边摇头一边冷笑，言外之意却是人人皆知。

御座上的李世民脸色一沉，心中涌起一股被骗的怒气。

在这个时代，无论学医还是读书，都不是寻常百姓能接触得到的奢侈行为。

大臣之中，却多有学术精深，同样医术精湛的世家精英。

这些人也纷纷出言，表达不满：

“不错，老夫熟读《内经》、《本经》，也没听说过什么疫气之说。”

“《黄帝内经》有提及‘五疫之至,皆向染易’，可也没说这五疫就是疫气啊。”

“本官知交遍天下，所认识的郎中里也从未有人提及疫气。”

“本官好藏书，也爱收集民间医方，亦不曾见过疫气之说。”

……

朝堂上的君臣之前就对杨凡的说法深表怀疑，而随着提出质疑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怀疑已经转变为确信：

杨凡就是在信口胡说！

朝臣之中，对杨凡信任度最高的，当数魏征。

可到了这个时候，御史大夫魏老汉也不得不起了疑心：

“难道杨凡真的是个骗子？”

魏征心中失望，更是痛心不已。

好好一个满腹才华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搞这些歪门邪道呢？

同样失望的，还有御座上的皇帝。

李世民一向对杨凡的印象深刻。

从最开始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到面膜、烈酒、六神花露水、马桶、肥皂、香飘十里楼……

相比这些发财的暴利产品，李世民反而更注重杨凡有意无意提及的一些论述：

发展商贾有利社会稳定和发展……

疫气影响百姓健康……

听着新奇，但似乎又能自圆其说。

身为一国之君，李世民的气度和胸怀使得他能很容易接纳这些鲜活的观点。

可当杨凡的“疫气说”，被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士齐刷刷的质疑和否定的时候，李世民难免也会动摇。

再听到杨凡亲口承认，“疫气说”是他总结归纳出来的，李世民除了失望之外，更多的是被愚弄的愤怒。

天子之怒，流血漂橹。

李世民盯着杨凡，隐含着怒气质问：

“枉费朕对你如此信赖，你竟如此回报朕。你还有何话可说？”

杨凡还未开口解释，早就迫不及待的陈邦马上跳出了出来：

“陛下，杨凡干犯欺君大罪，臣以为当立斩不赦。”

群臣当中，那些深恨杨凡的人也马上附和起来：

“杨凡罪该万死，按律当斩。”

“请陛下斩了这奸贼，以儆效尤。”

“杨凡该死，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

喊打喊杀声越来越高，有人却急了。

“不能斩！”

程咬金跳了出来，指着陈邦大骂道：

“你这黑心肝的庸医，治病就没本事，害人你倒是急先锋。”

陈邦以前就被程咬金揍过，心中畏惧，不敢硬顶。

他眼珠儿一转，立即叫嚷起来：

“卢国公，这可不是我要害人，而是杨凡害民在先，欺君在后，要杀他的是国法，与我何干？”

“你！”

程咬金气结，要比嘴皮子，他哪里是陈邦这样的奸猾之徒的对手？

老军汉急的头上冒汗，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只能耍起无赖来：

“我不管，反正我不信这小后生会这么做，总之就是不能斩。”

杨凡心中感动，却又对这老军汉的胡搅蛮缠哭笑不得。

越是如此，怕是皇帝本来没有杀心的，也要琢磨着给他杨凡一刀了。

杨凡不敢迟疑，马上出声道：

“陛下问臣有何话可说，臣倒是真有一言，不吐不快！”

李世民脸色不好看，简洁明了的喝道：

“说！”

杨凡抬头看向陈邦，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不过，这人再是专家，杨凡也不怕。

砖家么！后世多了去了。

杨凡一拱手，反问道：

“敢问陈太医，你凭什么认为，你没这个能力推陈出新，本官就没有办法提出‘疫气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