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绩，药店里的胖学徒突然说道：

“烤乳猪还是香飘十里楼的最好吃。”

比起贪嘴好吃的胖学徒，那个廋一些的学徒就聪明的多。

显然他已经看出来王绩到底的用意，幸灾乐祸的笑道：

“十里楼再好吃，也要倒霉了。活该，老天就不该让杨凡这等奸贼发财。”

胖学徒有些迷糊的问道：

“不是说杨凡已经把秘方卖给十里楼了吗，怎么他也要倒霉？”

廋学徒一副人间清醒的样子，冷笑着反问道：

“流言传说是什么，你就信什么？这必然是杨凡的奸计，掩饰而已。”

两个学徒各持己见，很快就争论了起来。

孙十常看了两傻徒弟一眼，心里不知道想什么，一直没开口说话。

到了晚间，药店关门之后，他却没像往常那样回家，而是出门叫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永兴坊顺城巷。

魏征最近比较心烦，今年秋旱不算严重，但粮食收成的确不如往年。

按说这个年成，粮价上涨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魏征得到消息，长安城中粮行相互勾结，借口减产，粮食惜售，人为的造成恐慌，以达到哄抬粮价的目的。

眼看着快过年了，长安城里的粮价却是一日高过一日。

偏偏这些粮店都有各大世家的背景，魏征弹劾不成，反被那些表面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夹枪带棒的讥讽了一番。

什么“不通庶务”、“不明事理”、甚至连“肉食者鄙”都硬套了上来，把魏征气的要吐血。

朝会上倒是有大臣建议，派人进行调查。

可魏征知道，这种事让朝臣去做，只会是表面应付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必然是“查无此事”。

以五姓七望为主的世家门阀，早已经将触角伸入岛朝廷的方方面面。

这种明显有害于世家利益的事情，能查出问题才叫有鬼。

就在魏征心烦气躁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有客求见。

这个时候，魏征哪有心思待客？

刚要叫门房把客人打发走，可一看拜帖上的名字，魏征就坐不住了，亲自出门去将客人迎了进来：

“孙道长，稀客稀客！”

魏征亲热的拉着孙十常的手，哪还有平时那副黑面孔？

这也不奇怪。

魏征长子魏叔玉曾经得过一场大病，请来的郎中都表示无能为力，让魏府准备后事。

恰好孙十常路过，出手相救，两幅药下去就将魏叔玉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魏征对孙十常的医术惊为天人，尝以“神医”相称。

不过孙十常推拒了这个称呼，只说自己是道门中人，以“孙道人”自居。

两人认识已有十余年，孙十常也不拐弯抹角，直明来意：

“魏司空，贫道此来是想打听一个人。”

魏征有些纳闷，他可是知道孙十常的医术精妙，长安城里上至皇亲国戚世家豪门，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以认识孙神医为荣的。

按说孙十常要打听什么人，找这些世家大族更方便才是。

魏征有些不解，反问道：

“不知道长想问什么人？”

孙十常没先说人，反倒先吟起诗来：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此诗与魏司空，堪称相得益彰。”

魏征难掩心中得意，他对这首诗爱若性命，自觉就是自己一生写照。

不过，魏征也明白过来，孙神医要找的是谁了。

只是魏征越发奇怪：

“此诗是杨凡送于老夫，不过，道长找这顽皮小子作甚？莫不是他行事鲁莽，冲撞了道长？”

孙十常摆摆手，摇头叹道：

“了不起，英雄出少年啊！”

“贫道听说，杨郎君曾经说过‘病乃疫气，从口而入’，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魏征到是没听说过，不过这种标新立异的事，很有可能就是杨凡干的。

魏征知道孙神医不是虚伪的人，他夸杨凡“少年英雄”，那就是真的对杨凡十分看好。

是以魏征毫不迟疑道：

“此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杨凡这小子现在就在蓝田县太平庄种地，唉，真是不务正业！”

“这痞癞小子明明有才华满腹，却不肯为国效力。”

魏征说起杨凡来，那是又爱又恨。

孙十常莞尔，意味深长的笑道：

“未必，也许魏司空没注意到杨郎君为国效力的方式呢。魏司空可知，今年贫道药店里有些药都开始长虫了。”

“哦？”

魏征马上就来了兴趣：

“这是何故？”

……

打听到杨凡的消息，孙十常第二日一早就出了城，直奔太平庄。

经过昨天晚上的了解，在孙十常的印象中，杨凡应该是个满腹经纶，潇洒不羁的少年才子。

可当他在某个太平庄顽童的指点下，看见杨凡的时候，眼睛都差点闪瞎来。

魏征固然恨铁不成钢的骂过杨凡“不务正业”，可现在这家伙也太不务正业了吧？

捆住猪蹄子，压在猪身上；

满脸涨红，面目狰狞；

指使、催促某个哆哆嗦嗦的老庄户拿着一根竹管子，对着母猪进行某种不可描述的行为。

这是杨凡？

这是风流才子？

这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孙道人开始怀疑人生了。

过了好半晌，杨凡才挣扎起身，周围的庄户们齐声欢呼，吓的刚得自由的母猪撒开四个蹄子亡命狂奔。

一群太平庄的庄户，各个都脸色古怪，看猴子一样围观着那个手里拿着竹管子的老庄户。

老庄户似乎认命了一样，弱弱的问道：

“庄主，这样真的能行？”

杨凡心里其实也没底。

不过《母猪产后护理》上，有提到过猪、牛、马等家畜都可以用这种不可描述的方法来人工授精，想来应该是可以的。

这干都干了，杨凡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当然可行！放心吧老成头，本庄主答应的事一定做到，只要你把这批母猪都人工授精了，我就找媒婆去帮你说个媳妇。”

一听到“媳妇”二字，老成头就来劲了。

早说嘛！

你早说有媳妇，我还客气啥。

老成头也不扭捏了，马上吆喝着其他人去将下一头受害猪捆来。

杨凡这个时候也得到熊孩子的提醒：

有人找。

可杨凡看到人的时候，却纳闷起来：

“这位……老先生，你找我？”

孙十常强忍着扭头就走的想法，不自然的笑笑：

“杨郎君，你说的‘疫气’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