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皂的基本化学反应，是油脂和碱相互作用生成肥皂和甘油。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世界的了解还十分浅薄，许多在后世看来稀松平常的现象，人们往往都会因为无法理解而过度想象、解读。

许许多多的神话、鬼怪的传说，就是这样流传下来的。

为了保险起见，杨凡没有选择直接加热。

毕竟这个时代的制作工艺比较差，生产出来的陶罐表面上或许没什么问题，里面可能就有这样那样的暗伤。

一旦直接加热，就有可能因为受热不均，产生裂缝，甚至直接爆裂开来。

要均匀加热，老祖宗们也有他们的解决办法。

在杨凡的指挥下，几个身强力壮的庄户用绳套将陶罐兜住，一起用力抬起，放置在早已经准备好的大锅里面。

准备就绪之后，大锅底下火力全开，锅里的水受热，迅速变得滚烫，沸腾起来。

热力从开水中，通过陶罐，传递到里面，进一步加速了油脂与火碱的反应。

加碱是皂化，当油份在火碱溶液中长时间煮沸就达到闭合状态。

慢慢的，表面上开始不停的冒出一些药膏一样的暗黄色物质，就说明油脂已经与火碱充分反应，生成的物质就是皂粒。

但还没完。

到了这一步，就要把皂粒解析出来。

哪怕是后世的生产工艺，用的最多的解析物也是盐，这一步叫盐析，是化工生产中的一种较为常用的手段。

为了做出用于解析的高纯度盐，杨凡还特意动用了那一套实验设备。

程处默四人哪见过这些？

他们全程傻眼，看着杨凡不停的将一种洁白无瑕的粉末洒进去。

不要说他们这些公子哥从未做过饭，就是放一个真正的厨子在这里，也未必有把握在没有品尝的前提下，就断定杨凡添加的东西就是平时所用的食盐。

程处默他们几个人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从一开始的好奇，已经慢慢的带上了一丝敬畏。

杨凡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在他们看来，能改变物性，就是仙家手段啊。

别觉得可笑，也不要以为不可能。

要不然你怎么解释，在古代那些骗子随便学两手“血手抓鬼”、“油锅炸鬼”之类的小手段，就能到处去招摇撞骗？

甚至在现代，某些信息封闭的地方一样有这样的情况。

在四位公子敬畏的眼神中，杨凡从容自若，观察着陶罐里的化学反应。

随着盐的投入，里面的皂粒不停的被盐析出来。

淡黄色的皂粒越来越多，到后来厚厚一层漂浮在上面，好象一张烙得金黄的大饼似的。

盐析已经完成，接下来该是把皂粒和甘油分离。

经过盐析之后，皂粒在上层，下层是甘油和水的混合物，分层非常明显。

这状况和豆腐与水的区别差不多，要分开很简单。

杨凡拿起一个特制的木勺，把皂粒舀在边上准备好的一个干净的陶罐里面。

剩下的东西，杨凡也没舍得丢掉，那是甘油和水的混合物。

甘油啊……

杨凡马上就想到了护肤品、通便灵药，以及炸药！

算了，先不想这些，太远。

杨凡让人把大陶罐抬走，招呼程处默四人过来：

“诸位请看，这就是肥皂，制造起来是不是很简单？”

程处默四人被这么一提醒，发觉还真是如此。

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地方——最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其实四人心里也清楚，真正困难的地方，大概就是杨凡前前后后一直在往里面添加的那些东西了。

这才是肥皂制造的秘密所在，也就是俗称的秘方。

他们很识趣的没有去打听，毕竟在这个年代，每个秘方都是持有者的不传之秘。

很多人家靠着一个秘方，就可以兴旺发达。

因此还有诸如传子传孙、传媳不传女之类的规矩。

外人想要窥探，往往会被当成是最恶意的冒犯。

肥皂的秘方虽然看起来很诱人，但在没有看到肥皂的市场收益前，对几个家大业大的公府公子们的吸引力并不是十分大。

几人照着杨凡的样子，有样学样的拿起陶棒将舀出来的皂粒不停的搅拌均匀。

等到从表面上看起来，眼色差不多平均了，杨凡又拿起木勺，将皂粒舀出来，倒进旁边的木框里面。

没有更好的模具，杨凡也只能暂时用木框替代。

等到皂粒冷却了，再将木框取下，用刀将凝固好的肥皂切成大小均等的方块。

一块肥皂就这么做成了。

初次目睹肥皂的制造过程，感觉还是很有趣的。

这四个家伙也没了公府公子的架子，在杨凡的指点下玩的不亦乐乎。

这一次的制造，不同于之前杨凡做实验。

生产出来的肥皂有八十多斤，基本按照一块一斤的分量进行切割，堆在一起莹莹润光。

程处默几人一人拿了一块在手里把玩，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小东西，洗涤效果那么好，居然就是这么简单生产出来的。

他们倒是看得简单，不明白里面的道道，所以也并不如何看重，甚至还有些失望。

尉迟宝林性子急，找了个机会问道：

“杨兄弟，这肥皂你打算怎么卖？”

杨凡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道：

“各位兄弟家中用的香胰子，是个什么价钱？”

这事尉迟宝林还真不知道，反倒是牛师赞回道：

“我家用的是一般的，要四百文一块，听说最好的桂花香，要一贯足一块。”

杨凡又问：

“那香胰子有咱们的肥皂大吗？”

几人几乎同时摇头。

杨凡笑了笑，他这是明知故问。

这个时代的香胰子，是用猪的胰脏制造，工艺简陋。

猪的胰脏本就不大，用粗略的加工方法制造，自然少不了要浪费一部分。

杨凡颠了颠手里的肥皂，有些遗憾的说道：

“可惜我家没有香料，否则咱们也可以做些桂花香、**香的香皂。”

“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暴利啊。”

“唉，算了，这普通的肥皂，也就勉勉强强卖个一贯吧。”

程处默等人听着前面，还觉得有道理，不时的点头附和。

可听到最后一句，四人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汝听，人言否？

什么叫勉勉强强卖个一贯？

一贯钱，可是长安城里许多家庭一个月的开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