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栖息地】
鸟儿飞离窝巢,翱翔天际,迁徙,迁徙,到达的天堂,到达栖息地。
轻轻睡去
轻轻地在云端醒来
轻轻睡去
轻轻地在土壤醒来
轻轻睡去
轻轻地在风中醒来
轻轻睡去
轻轻地在山巅醒来
轻轻睡去
轻轻地在雨滴里醒来
轻轻睡去
轻轻地在海底醒来
轻轻睡去
轻轻地在阳光中醒来
他站立在桥中央,看着残血的夕阳、过桥的人群、车辆,惊不起他目光浮动,他注视着血红的落日,饱含深情,目不转睛。
清风拂动涟漪,涟漪推动落叶,悠游。
人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前行,或许有人在滞留,有人想倒着走,有人在回头,可他的方式,只有站立不动,不在原地,在寻找中的栖息中。
祥和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洒在他的脸上,他变得和这世界,这祥和的阳光下的世界一样。
内心安宁,不带浮尘。
两年前,他刚刚结束高考,家人的失望,氛围浓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只得逃离高压,找寻轻松之境。
带着简单的行李,他来到一个江南小市打工,还算得幸运,在钱花完之前找到了快餐店的工作,每天按部就班,安安稳稳,感受着与校园生活的与众不同,看着人来人去,呼吸着每个人的精彩,忧愁,愉悦,美丽……小小时光就在桌子与桌子,椅子与椅子,杯子与杯子,纸张与纸张,吸管与吸管,薯条与薯条,可乐与可乐之间慢慢流淌。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酷暑依旧,他也不再注意自己那可怜巴巴,令人失望的成绩了。
这一天,她一袭T恤,牛仔,帆布走了进来,找了个靠窗的桌位放下肩上的帆布包,走去点餐。他埋头清理桌面,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干干净净。端着自己的餐盘到桌位前坐下,动作间,平淡,自然,优雅。这才缓缓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带佛珠的手托着轻轻放在餐盘旁边。面带微笑,嘴里又好像在嘟囔着什么。这才咬下第一口,味道很好?或者味道很糟?她紧锁了一下眉头,又面带微笑地咬下第二口。看着窗外,咀嚼,咀嚼,咀嚼……忽然,她放下手里的食物,擦了擦手,拿起相机对着注视好久的地方拍了几下。看了看效果,又转过镜头拍了几张他。轻轻放下。开始吃起来,
注视着他,注视着。
阳光偏转了2.5度,可乐杯里在呼呼作响,她吃完了所有,喝完了所有。她招手示意他过来,他以为要收拾餐盘,走过来认真收拾起来。
她说,你先收拾,待会儿过来一下好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他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东西倒进垃圾桶,放好餐盘,过来站立。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好,能坐下说吗?帅哥。她莞尔一笑。
他坐了下来。你好,我是杂志摄影,能让我拍你几张照片吗?
额……,可以吗?他疑惑地笑着看着她。好吧,要怎么拍?
呵呵呵呵,不用了,我已经拍过了,再见,帅哥。
她起身背上背包,拿起相机。俯身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她潇洒地走进了阳光里,留下他呆木在那里。他来不及多想,便埋头在桌位之间的餐盘、食物、纸巾、可乐冰、蕃茄酱。
有一天,频繁的埋头工作,让他失去了一些灵敏度,一位客人撞到了他身上,他连连道歉,客人不依不饶,只说是他撞得。他选择道歉和沉默,可客人依旧不依不饶,他表示为客人买一份,客人这才平息怒火。
这一天,他依旧专注手上的活儿。忽然之间一股淡淡的芳香入肺。他埋头微笑,他知道,是她来了。他没有看她,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一杯可乐加冰。这才发现她声音的清脆。她还是坐在那个位置,没有背包,没有笨重的相机,她喝着可乐,翻看杂志,时而注视着他,比对着杂志上的照片。当他故意走过她身边时,他还是没有看她。她叫住他。
喂,你不会是在生我气吧?
没有,没有。
你不看看你帅帅的照片吗?他探目过去,只是因为工作服的原因显得颜色比较鲜艳,一点帅都谈不上,他真不知道她是什么阳光(专用名词),不过那个吻还是让他内心真正欢喜的。
好吧,还真帅!?
喂,你还真不客气呀。
他微笑着。
我向你道歉,没经过你允许就拍了,可以被原谅吗?不过别想让我用我的香吻道歉哟。
嘻嘻。
不用道歉,我允许了。
欧?是啊,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个……好像不能哎。
她嘟着嘴。那你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这个……我,我没有手机。
我真没有手机。
不要因为我亲了你一下就吓破了胆嘛。
我是真没手机。
好吧。说着,她在杂志衬页一角,写下她的手机号,递给他。
那我走喽。
她略带不舍得回望,再次消失在阳光中。这时的阳光偏转了1.25度。
这一天,在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一部遗失的手机,他拿上手机,追上离开不久的客人,归还了手机。当他刚回到店里,店长把他叫了过去,询问他在收拾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一部手机,他说已经归还失主了。而真正的失主立即打住了他的讲述。店长立即让他回去找拿着遗失手机的客人,他找了两条街,没有一点儿影子。无奈回到店里。店长只得向客人解释,遗失个人物品,店里无法负责。可当客人听到这样的说辞,顿时火冒三丈。他站在旁边说不出一句话。当店长重复着说辞,客人重复着发火。他说,我来赔偿。这才平息事端。
店长,对不起,给你带来了麻烦。当他洗刷完所有的餐盘,倒了垃圾,刷完了垃圾桶,拖过了一楼和二楼的地板,打扫完洗手间之后。他向店长道歉道。
没事,不用说对不起,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不怪你,以后收拾到什么遗失物品交到收银台就好,别擅自主张归还了。
店长,我想辞职。
店长没有说什么。示意他先回去。当他踏步到大街上的时候,猛然一身轻松。看了一眼大钟,差不多已经凌晨两点了。终于轻松了。而又有心事漫上心头,这么多天算白干了。转而他想到了她,想她再来找他怎么办?他笑着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好傻,怎么会有人念着他并且来找他呢。
躺在不足十平方的房间里,回想走出家门以来干过的工作,在工厂里像机器人一样包装,刻编号、在食品厂包粽子被线勒破的手指、在这个快餐店早班晚班没日没夜的拼命。仔细想来,一点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狭小的空间让他胸闷、头晕。他无法入睡。他想喝酒,街上已经车少人稀。街上的烟酒店都已熄灭了灯,他转了一个身,看到一家酒吧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去,点了一些酒,独酌自饮。无比疯狂的音乐让他愈发悲伤,他想回家。烈酒一杯接一杯,灼烧着他的胃,他的心。他差点哭泣。当酒吧打烊。他踉踉跄跄走出那狭窄的门,天已经蒙蒙亮。该睡去了,酒灌满了他的脑袋,沉重无比。他口渴难耐,双腿无力前行。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安静的睡去了,睡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