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的初夏,热意渐浓,但是早晚的空气中仍然裹挟着一丝春末未消的凉意。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旧城区的别墅区门口。
温柔付过车费,跟司机师傅道了一声谢,不紧不慢地走下车来。
二十几年前,这里是北都有名的富人区,如今新城区崛起,相比之下,这里更显萧条。
温柔站在大门口,微不可查地轻舒一口气。
她今天穿了一条长及脚踝的碎花连衣裙,浅V领,花苞袖,腰部做了收腰设计,胸部跟腰部曲线尽显,168的身高,搭配裸色方跟小皮鞋,衬得温柔整个人温婉又灵动。
今天起得早,她还心血**给自己编了鱼骨辫,头侧别了一只蝴蝶形状的碎钻发卡。
站在阳光下,细小的钻石熠熠生辉,温柔整个人被光笼罩,仿佛是坠入人间的花仙子。
虽然时隔二十一年,温柔还是凭借记忆找到了温家老宅的位置。
温柔对老宅的印象其实早就变得不再深刻。
面对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她并没有太多情感波动。
温氏夫妇早就叮嘱过管家,温柔一路畅行无阻地走进了大厅。
她淡淡地看着自己生物学上的父母,轻轻颔首:
“温先生,温太太。”
说罢,便自顾自地坐在了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翘起的的二郎腿在空气中**了几个来回,温柔才缓缓开口:“东西呢?”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人,内里却透着一股狂放不羁的中二范儿。表里不一四个字被温柔玩得明明白白。
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原本端着长辈姿态的温慎行,当即摔了手里的茶盏。
“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哪还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
“小时候克我,长大了不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送到深山里去。”
温柔眉眼含笑:“哦?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温先生当年心慈手软留我一命?”
“孽障!”
温慎行站起来就要扇温柔耳光。
柳蓉蓉赶紧上来打圆场。
“柔柔这些年没有养在我们身边,难免从外边沾了不好的习气,日后多加教养总会变好的。”
虽然柳蓉蓉也对这个女儿心生厌烦,但是架不住温柔突然被宋家看上了。
既然身上流着温家的血,那便没有不将剩余价值榨干的道理。
毕竟那可是宋家,北都第一世家。
虽然宋家太子爷宋星野纨绔**,但是跟宋家攀上关系,就算是跟在后面吃点残羹冷炙也是极大的利益。
显然,温氏夫妇大概都想到了这点,所以接下来对温柔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柔柔,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谈婚论嫁了。北都第一世家的宋家,你知道的吧?”
柳蓉蓉故作亲昵地拍了拍温柔随意放在膝上的手。
“不知道。”
温柔回答得干脆利落,同时嫌弃地收回手,尴尬在空气中蔓延,让柳蓉蓉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温柔倒也不是瞎说,她确实没有了解过什么宋家,李家。十六岁之前她一直跟爷爷待在疗养院,后来爷爷去世,她跟随义兄出国,直到最近才回国开了间画室。
如果不是柳蓉蓉辗转找到她,说有爷爷的遗物要交给她,温柔怕是再也不会踏进温家老宅一步。
三岁那年,兴盛一时的温氏开始走下坡路。
大师说,温柔不祥,挡了温氏的财运。
温氏夫妇便将家族衰败归结到温柔头上。
于是温柔被送到了疗养院,由爷爷照料。
临走前柳蓉蓉告诉温柔:“柔柔乖乖的,妈妈很快来接你。”
一年后,温柔终于盼来了日思夜想的妈妈,但是她只是来告诉温老爷子:
“爸,我怀孕了,这一胎会旺温家,但是柔柔跟这孩子八字不合,以后就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温家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温老爷子气得当场骂了国粹,血压蹭蹭往上窜。
奈何他自己身体不好,公司实权早就交到了草包儿子手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手里的股份跟资产转到温柔名下。
那天柳蓉蓉走得决绝,头也不回。
年幼的温柔跟在柳蓉蓉的车子后边跑,女孩的哭喊声震得树上的群鸟四散。
而柳蓉蓉仅仅打开车窗冲着温柔挥挥手,示意她回去找爷爷。然后吩咐司机一脚油门,远远甩开了小小的人儿。
年仅四岁的温柔也是个倔性子。
她坚信妈妈说过会来接她回家,不会丢下她不管。
所以她一直追着车子跑,直到跑出疗养院大门,在山里迷了路。
那天晚上雷雨交加,即使温柔比同龄的孩子聪慧成熟几分,也是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的雨夜的。
直到深夜两位义兄,沈斐、沈霁才在山中一座凉亭里找到半昏迷的温柔。
“哥哥,抱抱。”
这是温柔接下来六年里说过的唯一一句话,那晚之后她就得了失语症。
……
思绪被打断,柳蓉蓉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么好的联姻机会。
“柔柔啊,宋家有意跟我们联姻。他们家对你特别满意。”
“我有男朋友了。”
温柔不想听柳蓉蓉继续啰嗦。
“有男朋友了?他家是干嘛的?是哪家的公子?”
“温太太,不是所有人都利益至上的,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你赶紧跟那小子分手!”
温慎行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温柔冷笑一声:“温先生,大清早就亡了,您的观念太过陈旧了。再说,当年你们不是抛弃我了吗?如今见着有利可图,又喊我回来创造价值了?”
温慎行忍住心里的火气,心说这小丫头不好对付,撕破脸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我们生了你,你就得给温家作出贡献,温氏垮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忘了,温氏也有你爷爷的心血,当年老爷子可是给你留了股份的!”
这是打算用爷爷来拿捏我了?
想到这,温柔缓缓开口:“不是说有爷爷的遗物要给我吗?”
柳蓉蓉赶紧将一封手札拿过来。
温柔将手札打开,是她周岁时爷爷亲手写的祝辞。
爷爷除了是温氏创始人,还是著名的书法家。
这封手札对温柔来说意义非凡。
爷爷每一年都会为自己写一封祝辞,从一岁到十六岁那年去世。前三封当年都留在温家老宅。
还未等温柔看完,柳蓉蓉就把手札抢了回去。
“等明天我们跟宋家见面吃顿饭,三封手札都给你。”
“我不会同意联姻的。”
温柔态度坚决。
“只是吃顿饭而已。”柳蓉蓉不敢逼的太紧,只能先哄着她。
温柔不想多生枝节,决定到时候亲手断了他们的念想。于是,莞尔一笑:
“那好,明天我会准时到。”
说完,温柔起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不是说我挡了温家的财路吗?我不在的这些年,温氏的下坡路可是走得一年比一年顺啊。”
嘲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没等柳蓉蓉他们反应过来,温柔就抬脚走了出去。
望着温柔走远的背影,温慎行眉头紧锁,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丫头实在不好忽悠,恐怕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花。
“或者,我们可以从她的男朋友下手!”
柳蓉蓉说着便拿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