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魔互锁 前移一线(十四)

在黄泉夫人预设的场所中,从头到尾都做着黄泉夫人安排的事情,到最后理所当然也会成为那娘们儿的牺牲品吧!

对一位从未谋面的夫人这么评价真是对不起,只是从余慈知道“黄泉夫人”这个名号以来,所得到的信息,所经历的事情,无一不是指向此类结局,而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下,他也实在无法对那一位的“慈悲心”抱有任何感情或理性的信任和期待。

所以,余慈已经做出了逃离的动作。对小五的警告和命令已经发了出去,然后,他就尝试着利用模具,看能不能对目前的局面造成什么影响。

这次尝试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当整个体系运转进入到成熟状态,余慈这个曾经的控制者,就被排斥掉了,深究时段的话,那应该是在半边照神铜鉴升起,元始魔主的本源之力直接显现在人前之时。

本源之力的高绝层次,确非余慈所能企及,这么一个“覆盖”式的机关,他是可以理解的,但致命的问题在于:

排斥就排斥好了,莫名其妙脱不开身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余慈为了控制模具,将神意充盈其中,获得了类似于照神铜鉴一般的视角,对九真仙宫乃至于整个东华虚空,都了若指掌。可如今,当余慈想抽出神意脱身的时候,却发现,放出的神意力量已经被牢牢地封在模具之中,像是被冷却的铁水浇铸,别说抽离,就是像以前那样活动和感知,都变得非常艰难。

如今,他的确是手足俱全,行动自如,但他又确确实实被捆缚在这里,想要强行脱离的话也可以,只要把放出的那部分神意力量切断就可以了。

问题是,当初他是以神意感应辅以法则感知,以类似于“神游”的状态,倾注于模具之间,如果将“神魂”拟人化,那大概就是探头钻身至少一半进去,就此切断的话,造成的严重伤害,足以令余慈吐血三升,或者干脆就在逃命途中倒毙。

黄泉夫人还真的不给入局的人留后路啊。

余慈进一步明白,为什么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人厌恶她,务必除她而后快了。

这些毫无意义的憎恶杂念,在余慈心底也只存在了十分之一个刹那,随后就被现实的问题冲得七零八落。

余慈不是刚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更不是混了几十年,依然一无所有的失败者和穷光蛋,在下定决心趟这里的混水之前,也给自己布置了几条退路,准备了几张底牌。

只不过,由于东华虚空的特殊性和此间事态的意外发展,原本看起来充裕的准备,就有些不合时宜了。随着底牌一张张被废掉,余慈手边能用的,竟然只剩下一次机会。

而且,还不是那么有底气。

余慈的赌性虽大,但对必输的赌局绝不沾染,对不做计算权衡、纯凭血气和运气的赌局也完全没兴趣——至少理性状态下是如此。

那么,在仅有一张牌的前提下,其行事和思路都不免谨慎起来。

时至如今,赌是一定要赌的,而在筹码有限、手段有限的情况下,出牌的时机一定要极其讲究,早一线、晚一线,都会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所以,他必须清楚,黄泉夫人的图谋究竟为何物?其阶段、步骤又是怎样?

以黄泉夫人善用阳谋的风格,这些倒也不是太隐晦。

就如他之前所想,实验场么,自然是要做实验。

就像黄泉夫人在九真仙宫,还有妙夫人、狄郎君身上所做的那样,只不过,这一次的场面尤其巨大,而且之前一系列的实验,似乎都是在为这一次的场面做准备。

至于实验什么……

正像余慈目前看到的这样,这是一个可以用“恢宏”或“伟大”来形容的大手笔,到目前为止,黄泉夫人的“实验场”中,已经展现出了像元始魔主的本源之力这样,占据了天地法则最高层次的存在,在一个高度近似乎于正常世界的环境中,在越过了“地仙”、“神主”、“末法主”的层次之后,进一步衍化的可能性、实在性还有相关的实际变化。

但其进程显然还没有到尽头,从太阿魔含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会挖掘得更深入的。

余慈不介意想得更极端一些:元始魔主所能达到的层次,究竟如何,没有人能知道,但陆沉的搏命一击证明了,他仍然不是佛祖、道尊的境界。如果本源之力在法则层次上,真的是元始魔主的完美映射,而一贯善于创造奇迹的黄泉夫人能够在此基础上,稍稍加一把力……

直证终极!

不论可能性大小,他应该为能够成为这一幕伟大时刻的见证者而自豪吗?

啊呸……然后是实验结果。

实验的成果正在逐步展示,对余慈这样,具有法则视角的人来讲,一切的变化都是极其清晰而直接。它证明了,在类似的情况下,天地法则体系不足以支撑一个意图脱离其掌控的修士,当“飞鸟”想着跃离枝头,必然要与“细枝”有一个反作用力,即与天地法则体系发生反应,而这一刻,飞鸟变成了巨象,一次优美的振翅起飞,变成了噩梦般的毁灭场景。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修士和天地法则体系一块儿完蛋?

想到这里,余慈发现,他都想看到最终的结局了。

当然,这种心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对太阿魔含层次的大能来说,这种实验的价值不可估量,且是极具现实性和紧迫性的东西,但余慈不同,他还很年轻,层次也差得远,一个境界一个境界慢慢磨的话,几百年之内,都不用为这种事情发愁。

为很久以后不确定的东西,舍下一份钱财、一份家业,都还能勉可称之为“魄力”,但如果要用性命来赌的话,除了蠢货,大概就没有别的形容了吧。

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

做实验,终归是要给人看的,必然要有观察者,有观察的方式,除非黄泉夫人对这场空前的实验没有兴趣,否则这个方式,必然是一条与其直接联系的渠道。

仅有的一次机会,余慈自然要照顾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