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华庄加热炉厂协助工作时,当时有个技术副厂长向我透露说想去另一家乡镇企业,因为那个厂答应送给他一套商品房,这对外地人来说**是很大的。我连忙向厂长恳求给他同样的待遇,务必要把这个人留下来。
——许末兴
企业最关键的资源是人才。许末兴坦言,自己最大的成功秘诀就是尊重人才并量才录用。他深知,“企”字上面是个“人”,企业缺乏人才终将一事无成、“止”步不前。
关于这一点,了解许末兴的人都有同感。2017年2月,本书作者在《华庄志》编纂办公室采访时,耄耋老人秦昌福就语气肯定地说,“许末兴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用人,并且舍得在这方面花代价,这是地方上大家对他的一致看法。”
许末兴最早在协助管理加热炉厂时,当时的企业机制还远远没有现在这般灵活。毕竟,从整个时代背景看,那时候还处于计划经济主导阶段,与以邓小平1992年初南方讲话为标志、第一次明确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要求还有一段距离。
那时候加热炉厂技术科有个陈国栋,常州人,科长兼任副厂长。他虽然在生产技术、质量管理上挑大梁,可是报酬待遇却没跟上,所以被另一家企业看中,想把他挖过去,条件是许诺给他一套商品房。
陈国栋既想过去,毕竟一套商品房的代价是很诱人的;可是又不无顾虑,担心老东家和别人骂他“忘恩负义”。在这种情况下,他把这一信息悄悄地透露给了许末兴。两人不仅是好友,私底下无话不谈;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听听许末兴的意见。
许末兴听后大吃一惊。在他看来,如果这样的顶梁柱走了,企业不说办不下去至少也会元气大伤。于是,他心急火燎地问厂长怎么办。嘴上虽这么问,内心却是十分希望把他留下来的!
厂长一开始没答应,许末兴为此十分焦虑。一方面,他三番五次地往陈国栋在无锡市区的租住地跑,畅谈企业发展前景,真心诚意地加以挽留,生怕他不辞而别;另一方面,他屡次做厂长的工作,最终说服厂长给他买了套商品房,解决了这个外地人在无锡工作的后顾之忧。仅仅到1994年时,加热炉厂就实现盈利65万元,在完成镇财政的上缴任务后,还有盈利20多万元。
可以说,许末兴的这种求才若渴,除了他个人重视人才,还与当时特定的时代背景分不开。
当时的乡镇企业或民营企业吸引人才可以说“比登天还难”。为什么?因为在国有、集体企业中,各种制度配套相对完善,可是在这里却支离破碎,一句“没有编制”就会让几乎所有人望而却步。而这样一来,你再有本事,充其量也只能是“农民工”或“临时工”。
举例说,大学毕业生在乡镇企业就业就无法参加职工养老保险,更不可能有住房分配,科技人才来了之后就必定会有后顾之忧。
所以,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形:一些企业即使花巨资盖好了科研大楼,最终也会因为没有技术人才愿意来,整幢大楼空空如也。再加上乡镇企业地处农村,一到晚上黑灯黑火、连个娱乐场所都找不到,所以这些人宁可收入低也要呆在市区,因为在乡下找不到“精神乐园”。
正由于这些原因,过去许多乡镇企业大多是自生自灭。
举例说,因为严重缺乏人才,这些乡镇企业的产品开发和销售等便会受到严重制约。一方面,因为这些农民工没有人事关系甚至没有工资,生产出来的产品要靠自己去推销,卖得掉就继续生产,卖不掉工人就放长假,人才在这里无用武之地。通行的做法是:把产品按出厂价或批发价代替工资发给职工,让他们自己发动亲朋好友去推销,卖出后自动兑换成货币工资;其余“公共”产品同样实行全员推销,销售后提取一小部分作为工人奖金,其余部分弥补产品成本以及作为企业利润。另一方面,这样的观念和事实上的人才缺乏,又进一步固化了这种自生自灭。
究其原因,说到底,早期的乡镇企业奉行“销售为王”,销售经理和销售科长在企业中的地位至高无上。无论你生产的是什么产品,只要能卖出去就能赚钱;而早期的乡镇企业在与国有、集体企业竞争中也确实占有优势,产品因为成本低再加上回扣开道不愁没销路,产品技术开发人才的地位不高。可是,发展到后来情况就不同了。尤其是在出现产品滞销后,吊死在销售一棵树上已经行不通,这时候才意识到企业经营管理需要包括技术、管理、经营等在内的各种各样的人才。
哪家企业早意识到这一点,就能早一步走出僵局。归根到底,企业要想健康成长,就必须突破人才桎梏。从最早业余兼职的“周末工程师”到后来专门挖各种现成的专职工程师,都是这种背景下的必然产物。
对此,许末兴当时的做法是:有的放矢、各个击破,只要是自己看中的人才,就舍得花代价为我所用。
例如,人才引进后不是不能参加职工社会保险吗,那我就给你交商业保险,用商业保险来代替社会保险;乡镇企业不是没有住房分配吗,那我就企业自己出钱,参照甚至高出国有、集体企业的待遇给你解决住房问题;你不是有后顾之忧吗,那我就通过股权激励、增资扩股等办法来让你吃上一颗定心丸,用股权来让你看到未来的希望。
正因如此,锡能公司1997年10月转制时所有职工都可以购买原始股,就是为了要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