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琼,你率兵去迎击对方援兵!”

“党进,对方的铁鹞子久战体力不支,你率部去将他们收了。”

罗幼度安排张琼、党进去接手当前战局。

此刻他已从一直留意宝光寺情况的兵士口中得知了韩令坤得手的消息,对身旁的潘美问道:“你说契丹军营的将官会不会将牧群被袭的消息告之他们的契丹酋长?”

罗幼度并没有神神秘秘地将计划藏着,他之所以故弄玄虚,防的是赵匡胤、赵匡义这对兄弟。

俗话说得好,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郭荣这一病,会衍生许许多多的问题。

其中赵匡胤、赵匡义这对兄弟的态度就必须留意。

罗幼度可不信,历史黄袍加身,这么大的一盘局,只死一个韩通,是迫不得已,临时临急促成的。

黄袍加身这一事件必然是郭荣生病以后,赵匡胤见大周后继无人,动的歪心思。

然后在赵匡义、赵普等人步步为营的谋划下,才能如此轻易地夺取了后周天下。

现在赵匡胤威信不足以黄袍加身,但野心这东西,一滋生就压不住。

不可不防。

罗幼度的目标就是对方的牧群,但如果他将自己的想法提前说出。

难保殿前司的人不会将消息泄露给契丹。

毕竟郭荣还是第一次将大军托付给一个外人。

一旦战败,下场是显然的。不受严惩,不足以稳定军心。

贬为百姓不大可能,但是想要重新启用执掌御营司,重获今日位子,少不得要三五年时间。

假若郭荣健在,少了这三五年,赵匡胤就是妥妥的庙堂第一人。

若是不在了,少了这三五年,自己只怕要给车神赵匡义整死。

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要太明显。

赵家兄弟不敢明着演自己,暗地里往契丹军寨射几支冷箭,泄露一下军情。

这种无本的买卖,赵匡胤或许还会犹豫一二,赵匡义肯定不会拒绝。

不管是不是多心,罗幼度都不会将自己的真实目标告之殿前司的任何一人,甚至侍卫亲军司也得防着。

毕竟赵家在侍卫亲军司里也有很深的人脉,提前告诉韩令坤,保不准他大意之下,透露给了自己的部下,坏了大事。

至于那个锦囊妙计,他想试一试侍卫亲军司里有没有提前怂恿韩令坤打开锦囊看内容的人物。

这大军在手,内里的魑魅魍魉,怎么的也得揪上一揪。

潘美、曹彬这两位心腹,自然了解全盘计划。

潘美沉吟片刻,说道:“属下以为不会。告之伪帝耶律璟,势必会动摇军心。我们虽取了牧群,但他们军寨中应该还有不少粮食。加上蓟州、顺州的支持,有足够的粮食保障他们撤回草原,对方不会做出动摇军心的蠢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罗幼度不住点头,笑道:“所以我特地安排了人,好心地将情况告诉他们。”

“都部署!”

两人正在交谈,浑身浴血的慕容延钊策马来到罗幼度的身前,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地上前两步,双手抱拳,惭愧说道:“末将无能,未能及时击破贼军,特来请罪。”

在慕容延钊翻身下马的时候,罗幼度也跟着下马,及时地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这不同的人,为人处世的风格不同。

慕容延钊剽悍勇猛,视人命如草芥,但下三滥的手段却施展不出,也不会不屑于勾结敌人,背后捅自己人刀子的宵小为伍。

罗幼度相信赵家兄弟不会跟他这样的人密谋什么。

殿前司的其他人不足信任,慕容延钊却是其中例外。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卖力一战了。

此战过后慕容延钊手中的殿前司阵亡三成,重伤者亦有三层,其余也是人人带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恢复元气了。

罗幼度扶起慕容延钊,说道:“副都指挥使可知你一槊重创之人是谁?”

慕容延钊摇头道:“末将不知。”

罗幼度也是从姚内斌那里知道耶律斜轸这个名字的,说道:“耶律斜轸,当前契丹第一名将。”

罗幼度对这个时代的契丹也不太了解,不清楚他们当下有哪些值得一说的名将。

但未来耳熟能详的就是契丹双壁耶律休哥跟耶律斜轸。

高梁河之战就是这两人的手笔。

雍熙北伐,耶律休哥干翻了曹彬,而耶律斜轸大胜潘美,逼死了杨业。

抛开赵匡义的祸害,以战绩而言,这对契丹双壁,完胜大宋开国双壁。

在耶律休哥出来以前,称耶律斜轸一句第一,应该不为过。

故而慕容延钊没能一马槊将他戳死,罗幼度遗憾了好一会儿。

“还有那些铁鹞子,契丹最强的骑军!副都指挥使能与之战至此刻,还占据上风,逼得对方派兵支援,也就副都指挥使有这能耐了……”

慕容延钊听得眉飞色舞,原来对手这么厉害。

这马大哈猛地一拍大腿,本想说早知道对手如此了得,当时怎么着也得要他小命。

可他这一拍,拍在了自己受伤的大腿上,痛得脸都挤在了一起。

罗幼度嘴角抽了抽,他都能感受到那股酸楚:“下去休息吧,我军以取得决定性的优势,就差一口气,便能取得全面胜利。”

慕容延钊眼睛一亮,立刻说道:“末将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止了血便好。千万别忘了给末将分派任务……”

他怕待会冲锋的时候,轮不到他,一瘸一拐地快步去后面处理伤口了。

罗幼度摇头笑了笑,眺望着敌阵。

契丹军阵。

耶律璟正分析着战局,忽然听得身后出现百余敌骑。

耶律璟皱眉骂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驱散便是。”

来人道:“对方已经跑了,只是丢了百余首级。”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好,好像有牛群萧太保的首级。”

他此言一出。

耶律璟脸色骤变,周边哗然。

契丹人重视畜牧业,将牛羊马视为生活来源,也是自身武力强盛、所向克捷的条件。

牛群太保在契丹的地位并不低。

这牛群太保都死了,他们的牛羊还在吗?

耶律璟心头慌乱。

韩匡嗣骇然低呼:“陛下,此乃贼人之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