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赵匡义不动声色地互望了一眼。

逃跑!败退!

这可是两个概念。

胜败乃兵家常事,真打不过,根据轻重最多降级,但是因大将胆怯逃跑而导致作战失利,可是要砍头的。

张令铎拍着桌子道:“韩步帅打算公事公办,李使相却不同意。我这都虞候夹在中间,难啊!”

赵匡义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心底直呼:“天助我也!”

这些日子,赵匡义一直在思索怎么才能扳倒张永德,让自己的兄长坐上殿前都点检的位子。

只是自从上次“点检做天子”的事件以后,张永德彻底改了性子。

原本张永德通晓天文之术,常与方士往来。但事发之后,他遣散了所有方士,深居简出,宾客都极少会见。

即便此次出征,张永德也表现得很低调佛系。

看着李重进被安排去抵御北汉,看着罗幼度高歌猛进,张永德居然一言不发。

面对这样的张永德,赵匡义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

直到澶渊休整的时候,意外听说侍卫亲军司出了点事情。

赵匡义忽然灵光一闪,动不了张永德,可以动李重进啊!

李重进、张永德两个人相互敌视多年,可实际关系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重进倒了,一家独大的张永德,还能坐得稳位子吗?

兄弟两人相互一合计,将张令铎请来叙旧。

了解一下详情。

不想居然探听到这消息。

在侍卫亲军司,李重进是一把手,下面就是韩通、韩令坤,再下来就是张令铎。

现在李重进跟韩通对上了。

一个是老上司,一个是御前新宠,张令铎哪有底气站位。

给两人闹得也是烦不胜烦,正好两个晚辈请自己喝酒。一上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直接醉倒在了酒馆。

赵匡胤将张令铎背回了住所。

兄弟二人也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赵匡义强压着声线说道:“太好了,李使相这回怕是难以回天了。”

赵匡胤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握着拳头,心中念了一句:“这莫不是天意?”

其实在寻常时候,李重进这么护着蔡审廷并不会有人计较。

哪怕是传到郭荣耳中,郭荣也会一笑置之。

毕竟李重进挽回了局势,这军方第一人的面子得给。

最多将蔡审廷这个名字记着,彻底断了他升迁的机会。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郭荣正愁抓不到李重进的小辫子。

如果在前线抵御北汉的李重进先一步知道郭荣的情况,以他的政治嗅觉不会这样包庇蔡审廷,将自己架到火上的。

关键在于,李重进击退刘继业的时候,郭荣还在幽州城北打攻防战呢。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郭荣说倒就倒下。

……

幽州城。

这天罗幼度收到了一份报到。

报到是来至于津沽林仁肇。

看着信中内容,罗幼度登时色变,暗叫:“好险!”

差点坏了大事。

原来五月份进入了雨季,津沽位于渤海之滨,湿度过大,存储在津沽的粮食,有一小部分受潮了。

粮食这种东西,只要受潮就容易腐烂,而且一但腐烂,不及时发现就会波及一片。

不过水军中有一个叫张雄的裨将,他最是心细,每次轮到他执勤,整个大寨他上上下下都会细心检查,不错过任何细节。

粮食受潮,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他们水军已经将受潮的粮食整理出来,先行吃掉。

但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发生,林仁肇特地修书来问,要不要将津沽粮食运到幽州城存放,以备万全。

罗幼度想了一想,将手往案几上一敲,自语道:“没有战机,那就制造战机!”

双方这些天小战不断,互有胜负。

罗幼度是看出来了。

他这边不太敢放开手脚打,是因为第一次统帅大军,担心调度失常,无端折损兵马。

但是对方也不敢打,具体什么原因。

罗幼度并不知情,他猜测是睡皇帝耶律璟在契丹不得人心,一但损失过大,回去不好交代,引发政局动**。

反正两边都束手束脚的,拖下去不是个事。

不如借此机会主动求战。

“来人,召集诸将酉时开会。”

这慕容延钊、高怀德这个时间段应该在外边游弋,故而选择了归巢时分开会。

酉时一刻,慕容延钊匆匆赶来。

这几天罗幼度放纵他出战,将憋在心头的火宣泄了不少,心情也跟着舒畅。

对于罗幼度这个统帅,自然顺眼信服,道:“都部署,末将回来晚了,抱歉,也让诸位就等了!”

罗幼度大笑道:“看着慕容副都指挥使这表情不难猜出,今日收获不小。”

慕容延钊忙道:“都部署吉言,砍了一个契丹道帅。可惜脑袋发热,没想着留手生擒。”

罗幼度眼前一亮,笑道:“不错,大功一件呐!”

皮室军的编制与契丹的五京汉军不同,他们以五百、七百之间为一队,十队为一道,十道当一面。队、道、面各有主帅。

道帅,至少也是手握五千兵的统帅。

罗幼度见诸将到齐,将津沽粮食的情况细说。

高怀德闻言,立刻说道:“都部署,这些日子末将游弋巡敌,特地往津沽方向深入百里,途中发现了不少的探马。末将以为他们一直盯着我们的粮草。运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他们的眼线。”

罗幼度暗赞,高怀德此举显然是在为以后迎接支援粮队做准备。

谋战于未战之前。

罗幼度道:“故而这一次我们就用粮食,吸引他们出战……”

他环顾四周,说道:“这些天的试探,足可证明一点。契丹宵小,不敢与战。”

“他们不敢,那我们就主动出击。以粮食为饵,将他们诱入我们预定的战场。”

他将手指在地图之上,说道:“我们粮队将从津沽出发,于海河南岸而行,在武清转道桑干河依旧沿着桑干河南岸,往高粱河方向行军,一路上都沿河而行。”

“我的想法是现在是雨季,河水较为湍急,契丹骑兵不方便直接渡河而击。他们只有提前过河,才能截击我军粮队。而我们此番主要任务就是将这些过河的契丹骑兵,留在沿河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