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白凤游根本就没有拉着梅刀君出城。他假装被云雾迷了路途的模样,在广场上东转西窜。
梅刀君知他心中必有计较,但到底不是他腹中蛔虫,摸不清他究竟在寻什么,于是以灵血寄心语道:“你想做什么?”
他没有冒然以扇子退去云雾相助,如果有需要,白凤游不会对他客气,早让他挥一扇子了。
白凤游回应道:“找你那位忠心又美貌的侍剑女弟子。”
梅刀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沐青灯,顿时哭笑不得:“胡言乱语。”
而后稍一凝神,道:“再行十三步,左转。”
白凤游果断的依言而行,口中仍不忘调侃:“哟,果然是心有灵犀,可莫让小魔女知道了,醋海生波,我怕你这君子吃不消。”
“满嘴胡言。”
梅刀君又被他气得轻骂,深吸了一口气才解释。
“她身上有我施下的道印,用以压制她体内残余魔性,云遮幕虽能遮掩气息,但道印之源,生于道心,道心不受蒙蔽,再多的云遮幕也是无用。”
“梅兄啊……”白凤游长叹一声,捏住鼻子,“你这随处撒尿的习惯,真是大大的不好。”
在他身上留下了神魂烙印的影子,在沐青灯身上留下了道心感应的道印,鬼知道还在什么人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记,这不是跟小狗狗东嗅嗅西闻闻然后抬腿就是一泡尿留记号的行为完全一样么。
梅刀君脑子转了好几下,才终于领悟到白凤游这句话的意思,顿时就不想再搭理他。
不管这行为好不好,反正白凤游很快就找到了沐青灯,管用到是真的。
“谁?”
这女修警觉得很,二人才刚靠近,她就已经握剑喝问。
白凤游二话不说,隐于云雾中,鬼鬼祟祟不吭声。他跟这女修犯冲,说不上话。
梅刀君只好拂开云雾,走了出去,含笑道:“沐姑娘,是我。”
一见是他,沐青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喜悦道:“见过掌教。”
柯尘站在她身侧,一同见礼,梅刀君向他颔首示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察觉到白凤游以云遮幕遮掩自己,悄悄摸到了鹿鸣霄的身边,顿是神色微动,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的目的。
他不是来找沐青灯的,也不是来找鹿鸣霄,他的目的,是鹿鸣霄身前那幅画卷。
鹿鸣霄正在悟剑之中,如果白凤游此时动了画卷,岂不是坏了这少年的大好机缘。
想到这里,梅刀君下意识的脱口道:“不要!”
只是还是晚了,阻拦不及,白凤游已经并指为剑,点在了画卷中的人像眉心间。
下一瞬,无数的剑气自画卷中喷涌而出,看护在鹿鸣霄身后的陈仇和林中燕二人,促不及防,被剑气掀翻出去,就连沐青灯和柯尘,也被剑气逼得连连后退。
亏得画卷中有章飞天残魂在,这剑气虽厉,却不伤人,否则,他们这几人,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梅刀君叹了口气,用扇子挡住剑气,凝目望去,却惊讶的发现,鹿鸣霄仍是闭目入定,全然没有受到惊扰的模样。
而白凤游则是笑眯眯的露出身形,冲他招了招手:“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说话了。”
剑气冲天,穿云破日,犀利无比,虽不伤人,却能破万法。
宴堂上,淡月魂一声闷哼,喷出一口血来,高悬于堂间的镜中境,刹时变得黯淡无光,镜面上出现了道道剑痕。
“月魂!”
迷津秀见他吐血,心神顿乱,她主持的阵法也随之混乱。
宴堂上众修哗然。
“隔得如此之远,剑气竟能破了淡公子与迷津姑娘的法宝灵阵,诛天剑派竟有如此异宝?”
“诛天剑道,也曾名震道门,烂船还能挖出三斤钉,不足为奇。”
“可是能激发异宝中的剑气,这也……非常人所能为之,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如此做?莫非他察觉到我等正在窥看?”
众修议论纷纷,只有赵振英脸色沉着,半晌不言,过了片刻,方乍然起身:“诸位,不管那是何人,总之魔修已然逃匿,梅兄安全无虞,赵某厚颜,就请诸位道友随我一道去搜捕魔修。”
这话一出,道修们顿时满脸肃然,纷纷起身。
“义不容辞。”
“愿尽绵薄之力。”
“还请赵公子分派,我们这么多人,分头而行,绝不能让魔修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赵振英平手深深一稽:“诸位道友高义,小道在此感激不尽。”顿了顿,随后又道,“结海楼地方太大,地形又循八卦之位,变化莫测,外来之人若无指引,容易迷途,还请诸位在此稍候,容赵某向执事长老请示,要一批通行云牌分发给诸位,以方便接下来的搜捕。”
“赵公子请便。”
道修们不疑有他,目送赵振英离开,这才又聚在一处,议论纷纷,一个个对搜捕魔修的事情,极是上心。
趁无人注意,迷津秀这才扶着淡月魂来到角落里,关心道:“你伤得如何?”
淡月魂抹去唇边血丝,微微一笑:“无妨,稍加调养便好。”
迷津秀又左右看看,再次确认没人注意到,这才又压低声音道:“你确定梅道兄能看得懂你蟾宫折光之意?”
“放心,梅兄曾在飞天境小住过一段时日,我与他结为至交,彼此投契,互相交心,只要稍加提示,他自能领悟。”淡月魂自信道。
迷津秀这才松了一口气,皱眉道:“我总觉得赵振英此举不安好心,却吃不透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善长观世,怎么看?”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淡月魂沉吟着,“明为搜捕魔修,实则引导我等窥探梅兄行踪,一旦梅兄稍有不妥之处,众目睽睽之下,只怕就是罪证确凿,说不清了。”
迷津秀顿时大怒:“小人行径!”随后又暗暗一跺脚,声音压得更低,“梅道兄与那魔……白公子走在一处,迟早要出事。”
淡月魂点点头:“蟾宫折光只能示警,传意不传言,这里的事情,还是要与梅兄知会一声才是。我在这里替你打掩护,你悄悄的去,不要惊动旁人。”
旁人若无人引路,恐怕会不知觉迷失在结海楼里,但迷津秀精通阵道,自无此虑,所以也只有她可以做到悄悄的去,不惊动结海楼弟子。
“好,那我去了,你也留神些。”
二人商议完,当下便各自分头行事,淡月魂故意重重咳了几声,又用力喷出一口血来,引得堂上道修们急忙上前,迷津秀便趁此时,悄然退出了宴堂。
却说赵振英出了宴堂,沿着廊桥左转右迂,看似是前往执事堂而去,然而随着阵阵云雾涌入廊桥,很快,就再也没有人看见他真正往哪里去了。
不多时,当他的身影随着云雾而再次显露时,人却已经在一处云山中。
结海楼每每有修士闭关修炼,皆是寻一座云山,设下结界,再借云海掩映,天然隐匿,再合适不过。
这座云山隐没于云海中,平时随云海而动,极少有人能察觉得到,正是一处闭关修炼之地,而且,在此地修炼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振英的师父,青云子。
也就是云在天本尊。
“师父,您安排的计划,出了点意外。镜中境被诛天剑气破去,无法让诸修看到梅刀君与魔修结交同行。”
云山中视线难明,赵振英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是恭恭敬敬的向山中禀报。
云在天的声音很快就自云山深处传来:“废物。”
赵振英垂下头:“是弟子错估了诛天剑气的厉害,这一步棋废了,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师父示下。”
“找个机会,去乾位楼中。”
“那楼中有什么布置?”赵振英恐自己又有预料不到之处,再坏了事,忙又问道。
“你去了,自然会知道。”
赵振英不敢再问,应了一声“是”,迟疑了片刻,忍不住又道:“师父,梅刀君与魔修结交,此事真的不通知莲花山吗?万一他被魔修所惑,岂不是……”
“住口。”云在天爆喝。
赵振英吃了一惊,忙垂首噤声,不敢再多言。
云在天又缓了声音:“此事为师自有主张,你不必多事,只需按为师的吩咐去做便可。”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