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间匆匆而过,好象......最近除了在房顶晒太阳,就没干过其他什么事情......看来,已经接近尾声的战争,是不需要我们这些残次品的......
“喂,隼有看到山熊吗?”下面传来狐狸的声音,他现在无聊到想找人解闷。
“靶场。”头也不用抬就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那个管后勤的人不可能让山熊领到子弹,但是并不妨碍他拿着枪干瞄。话说回来,那个家伙真是是抠的要命,上次山熊拉我去领子弹,却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那沉默呢?”狐狸还是不甘心,竟然想找公认不会和他聊天的人。
“陪老人。”
狐狸很不爽得原地绕了几圈,“那风呢?”
“电子战实验室。”
“那里美女多?”
“电脑多。”
“那......火山呢?”狐狸的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次连回答都懒的回答他了,直接用手指了一下将军的方向。
“有任务??”即使我看不到狐狸的表情,我也知道他现在兴奋的两眼冒光。
“将军无聊。”
狐狸没有再说话,当以为他离去的时候,一只手却抽走了我叼在嘴里的烟。
“我有病。”
他听到我的话,又狠狠地抽了一口刚刚从我嘴里拿过去的烟,然后闭上眼睛享受地把烟缓缓吐出来。过了好一会才转头和我说道,“没关系,我天生免疫,无论是爱滋还是花柳大疮,以及种种只有男人下半身才得的病。”
看来这家伙是成心来消遣我了。
自己心里有了这个认知,顺手从摆在身边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点燃叼在嘴上,然后含含糊糊的和他说,“你好象坐不住的样子。”
“哎......”狐狸被我的话勾动了心事,“以前你看这个基地多热闹。”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远方的操场,好象那里正有一群新兵在那里高声喊着号子,迈着并不整齐的脚步等待着教官的愤怒。
“哎......”狐狸收回了视线,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看看现在,整个基地冷清成什么样子了?好象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吧?”
“外面叫这里养老院。”
“你也知道?”狐狸的话很惊讶,好象我这个人不该知道这些一样。
丢给他一个‘你当我聋子’的眼神,接着抽我的烟。
“隼,你说,我们这些人难道真的老了?”
“我今年32了。”
“我33......”
两人沉默了好长时间,我也半坐在房顶上,看着远处空无一人的操场。
“狐狸,你喜欢战争吗?”
“你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战争夺走了我的家人,我的爱人,我的家,我的一切一切。可是,却又是这场该死的战争成全了我,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恐怕......苦笑......
“隼,想听一个故事吗?”狐狸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沉浸在了他脑海中的回忆里。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虽然我不太喜欢听别人的过去,但是我是一个好听众。
“曾经,有一个憧憬着战争的男孩,他从小梦想的就是拿上真的枪,去战场上杀敌,建功。或者单纯的说,那个小男孩,只是喜欢拿枪的感觉。”狐狸停顿了一下,低头问我,“是不是一个很老套的开头?”
对他摇摇头,“很新颖,请继续。”
“和你这家伙说话真没成就感。”狐狸抱怨了一句,接着讲他的‘故事’。
“可是你也知道,那时候不会有什么战争,或者是那时候的人都生活在名为‘和平’的光环下。所以那个男孩呦......就一直看着电视上的枪战片,然后拿着央求父亲买来的玩具枪,模仿着电视里人的动作,一个人玩着游戏,战争游戏。其实,每一个男孩子都曾经这样过,憧憬的军人,憧憬着拿上枪。”狐狸看了我一眼,“隼,你呢?”
“我小时候很少去碰这些东西,一直在吃药和打针之间选择。小时候我的身体很虚弱,无法承受这种游戏。所以只能看着窗户外面的小孩开心的玩闹,自己却吃着难吃的药。”
“残破的童年......”
“滚!”
“隼你知道,小孩子的愿望总是多变的。那个孩子有时候期望着当警察,穿上那身深蓝色的警服。有时候却羡慕偶尔看到的军人,想穿上那身橄榄绿。”狐狸说到这里,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但是这一切终究是不可能的,这个孩子一直把愿望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等他长大了,他尝试考过警校,考过国防大学,可是却无一都失败了。”狐狸伸手挠了挠头发。
“这个小孩真的很不乖,总是打架逃学,所以他成绩根本连分数线的零头都够不上。他想干脆去当兵吧,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却在体检的时候被刷下来。”
他把自己的左臂伸出来,让我看了纹在他小臂内侧的一只玫瑰。
“于是,这个孩子就一直在社会上游**,你知道的,那时候工作难找的要命。”
狐狸的话我清楚,那个时代,别说年轻人了,老人都在搞着下岗分流。什么经济社会,一切不过是一个幌子。揭开光鲜的外表,露出的是早已经腐烂的内在。
“不过那孩子唯一骄傲的事情,就是他并不去认贼做父。反而,却是一个极端仇日的人。这和那个时代许多许多的人不同,他是一个很极端的人。游行,抗议,示威,保钓都做过。甚至还差点带着汽油在小日本的大使馆前自焚。”
狐狸感觉到了我惊讶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转过头来很无奈的和我笑笑,然后接着把目光投向远方。
“其实那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在最后功亏一篑,被人抓住,劳教一年。”
“你的经历很丰富。”
“隼,你呢?看你的样子,你以前也应该是一个仇日的家伙吧?”
“我?”拿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狐狸。
“恩,看你在战场上的表现,你应该和我是一种人吧?”狐狸很有自信的和我说。
“错了,小时候我最喜欢看日本的动画片,漫画我收集了无数。”很轻松的敲碎狐狸的想法,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人。
“什么!!!!那你怎么现在会在这里?”狐狸惊讶的样子让我好笑。
“战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迎上狐狸了然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却觉得自己笑的比哭还难看,“是战争让我改变的。”
“我也一样......以前我可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怎么?不讲故事了?”
“还想听下去?”狐狸看到我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讲他的故事。
“等那个孩子从劳教所出来,才发现一切都变了。当初和他一起奋斗的人,现在却在日资公司工作,每天都对日本来的老总点头哈腰,十足狗奴才的样子。当时那个孩子看到自己当初最好的朋友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竟然当着他全公司人的面,狠狠用一个耳光结束了他们的友情。”
狐狸把脸深深的埋在手心,发出一声受伤的嚎叫。
“可是当战争开始的时候,那个孩子才发现,原来一切一切都错了。他和那个人在战场上相遇,本来以为会做汉奸的人却已经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了。隼你也知道,那时候我们的战斗有多么艰苦,每天都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死去,却只有抱着他渐渐冷却的尸体大声哭叫,希望能挽回哪怕一条生命。”
他深深细了一口气,接着讲下去。
“于是在那时候,他学会了笑,把一切一切都埋在心里,只有开心的笑,无奈的笑,悲伤的笑,或者是微笑着哭。这都是他的朋友教给他的,因为身边已经有太多人无法忍受这种压力,或者是疯了,或者是主动迎向子弹。人的神经就像头发一样细,稍微一用力就断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缓解这难以形容的压力。可是这就像一块压在身上的混凝土巨石,终于有一天,那个孩子的头发也断了,发疯似的站在战场中央,体验着身边擦过的子弹。对远方战友的喊叫,充耳不闻。”
“可是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的朋友冲了过来。真的,隼,你无法想象那种景象。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最好的朋友,最亲的战友,被重机枪子弹撕成一堆难以辨认的烂肉。”
“我还记得,他最后回头对我的笑。很无奈,很洒脱。好象在告诉我,要笑着面对,无论是怎样,即使是哭了,也要笑着面对。”
突然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抬头看看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然后当自己转头的时候,突然看到狐狸的泪水,正从他的下巴流下来。可是他的嘴角却朝上弯着,他在笑,很开心的笑。也在哭,很伤心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