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月一点都不想参加什么舞会,那种贵少爷贵千金云集的场合,她知道自己去了也融入不了。
可翁美芯执意要让她去。
“你听话,我让你去你就去,我千谋万划,还不是为了你的未来。到时候祁州和汤家二小姐也会去的,汤家二小姐既是你未来的嫂嫂也是你未来的老板娘,你提前和她搞好关系错不了。”
段祁州和汤景芊也会去?
阮明月犹豫了几秒,点点头。
“好,我去。”
她并不想亲眼看见段祁州和汤景芊恩爱同行的画面,可是,有些画面,必须亲眼见了,她才能去质问,去划清界限。
段祁州一边和她说两个月内会处理好和汤景芊的事情,一边又和汤景芊高调出席舞会,她就是要去和他撞个正着,让他哑口无言,让他提前结束协议。
“好,妈就知道你最乖最听劝。”
翁美芯高兴得很,立刻打电话替阮明月安排了Jesus del Pozo的高定礼服。
阮明月很惊讶母亲如今的人脉已经到了一个电话可以叫来国际高定这种程度了,看来,这段日子,她没少费功夫。
可能也正是享受过了这种金钱和权势带来的便利,她才更加在意金钱和权势。
舞会是在周日。
周日上午,翁美芯特地派司机来接她,送她去做了妆造。
阮明月早年也陪段祁州一起出席过类似的宴会,但那时候她是作为段祁州的随行工作人员,穿平日通勤的套装,也不用这样正式的化妆。
她化完妆换好礼服没多久,翁美芯就来了。
翁美芯今天穿一条墨绿色的旗袍,翡翠盘扣,尽显贵气。
她一见到阮明月就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最后嫌她长发散着不够端庄,让发型师给她盘了发。
阮明月像个洋娃娃一样被来回折腾,上班都没有这么累。
翁美芯见阮明月眉宇间露出疲态,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膀:“月月,你打起精神来,今天是妈第一次带你出去参加聚会,妈一定要让你一亮相就成为全场的焦点,让大家看看,我翁美芯的女儿是多么明艳动人。”
“妈,你别太夸张。”
“这怎么是夸张?妈现在参加的聚会多了,榕城内的那些千金小姐见得也多了,说句难听的,这些豪门小姐,要比颜值,没一个比得上你的。”
化妆室里,发型师和翁美芯的助理都在。
阮明月拉了一下翁美芯的胳膊,以眼神示意她人多嘴杂,别乱说话,不过,翁美芯毫不在意,她看了眼年轻的发型师Jeff,笑道:“这里都是自己人,Jeff也是自己人,是吧Jeff?”
“是的,段太,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Jeff对着自己的嘴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翁美芯很满意,伸手拍了拍Jeff粗壮的臂膀。
Jeff一脸讨好又暧昧的笑,气氛似乎不太一样了。
阮明月看向两人,他们又避嫌地各自挪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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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办在国商酒店。
这是一座海湾酒店,依海而建,酒店内,灯火通明,每一个角落都是金钱堆砌的辉煌,大片落地窗倒映着海平面和月光,远远望去,像海上浮着一朵巨大的会发光的花火。
翁美芯的奔驰商务停在酒店门口,酒店工作人员过来替她们打开车门。
阮明月着细高跟的纤长**先迈下车,白色缎面的裙摆贴着肌肤滑下来,遮住了脚踝,她今天穿的是Jesus del Pozo的高定抹胸礼服,整条裙子最大的亮点是它的高开叉,除此之外,其他设计都力求简洁。
她的妆容,也是跟随礼服的风格,是清冷白月光的妆感。
阮明月下车的刹那,替她开门的工作人员有一瞬晃神,目光停留在阮明月的脸上,直到阮明月看向他,他才意识到失职赶紧挪开。
翁美芯虽然喜欢夸张,但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榕城之内的千金小姐,没有一个颜值和身段能打过阮明月的。
她是典型的浓颜系美女,但淡淡的妆容在她脸上又不会违和,反而能拔高她的惊艳度,刚才她下车的那一瞬,生动地诠释了何为沉鱼落雁。
翁美芯带着阮明月走进酒店宴会内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衣着华贵的名流穿梭其中,连空气中都透着名利的香气。
“哎哟,段太来了。”
“段太,好久不见。”
“段太,怎么越来越靓了?”
翁美芯在这一声声的“段太”中笑靥如花,自如的与人寒暄、攀谈。短短几个月,她已经从最初的怯懦妇人,变成了八面玲珑的社交高手。
看得出来,她很适应这个贵太太的身份,甚至如鱼得水。
“段太,这位是?”有人看着阮明月,眼神放光。
翁美芯亲昵地将阮明月拉到身侧,给人介绍:“陈太太,这是我女儿明月。”
阮明月注意到,母亲特地隐去了她的姓氏。
这位陈太太也被翁美芯的迷雾弹迷惑,成功将她认成了段元溪,还暗自感慨,翁美芯真有手段,和娇惯的继女关系都处得这么好。
“哦,这就是段家小姐吧,段小姐好美啊,我上周去见了娱乐圈号称最美小花的女明星,都不及段小姐三分呢。”
阮明月只觉得这一口一个的“段小姐”有些刺耳,正要解释,被翁美芯悄悄握住了手。
翁美芯的意思很明确了,就让对方误会着呗,反正她看过宾客名单,段元溪不在今天的出席之列。
而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冷哼。
“什么段小姐?”
是段元溪来了。
翁美芯只知道段元溪不在今天出席名单之列,但她并不知道,段元溪的闺蜜母亲是今天的舞会发起人之一,也正因如此,她出席舞会根本不需要什么邀请函。
“我在段家生活二十年,我怎么不知道,段家还有这么一位姓段的小姐?”段元溪直勾勾地看着阮明月,眼里尽是鄙夷,“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冒充段家小姐吗?”
“溪溪,你说什么呢,是陈太太误会了。”翁美芯话锋一转,“当然,也怪我没说清楚,明月是我上一段婚姻的女儿,不过,我先生秋明将明月视如己出,说她是段家小姐,也没有错。”
段元溪冷戚戚地笑着,那眼神仿佛无声发问“你配吗”。
那位陈太太眼见气氛不对,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
段元溪见周围没人了,收起笑容走到阮明月和翁美芯的面前,凑到两人的头中间,低声又带威胁道:“我劝你们母女要点脸。”
阮明月瞬间脸红到可以滴出血来,她根本不想做什么段家小姐,可眼下这个情况,又百口莫辩。
翁美芯到底见过风浪,她脸色丝毫未变,依然气定神闲的笑着:“溪溪,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咄咄逼人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可从来没承认和你是一家人。你这个老狐狸精也识趣点,别以为我爸对你言听计从你就可以在外打着段家的旗号为所欲为,再让我碰到一次你在外面胡说,我绝对饶不了你。”
段元溪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翁美芯看着段元溪的背影,默默咬了咬唇。
她在段家这几个月不争不抢默默付出无微不至,可段元溪就像块顽冰,怎么都捂不热也融不化。
这个小丫头片子,绝对是她在段家最大的绊脚石。
“妈……”
“没事。”翁美芯对阮明月露出一个笑容,“这算什么,做人就该脸皮厚一点,脸皮薄最吃亏了。”
“妈,你适可而止吧。”
“妈有数,只是刚才直接介绍你姓阮,那位陈太太,恐怕连搭理都不会搭理你,月月你不懂,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小周总。”
又开始了。
阮明月有些头痛。
“我先去找点东西吃。”阮明月说。
她来时没吃东西,这会儿有点饿了。
“吃什么吃,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吃东西的吗?当然是找小周总要紧,今天到场那么多名媛千金,稍不留神,人就被人抢走了。”
翁美芯拉着阮明月在会场走了一圈,终于在傍海的落地玻璃前看到了周仲谦。
周仲谦今天穿条纹西装,执着香槟杯,光影里站着,俊雅出尘。
“周总。”
翁美芯迎过去。
周仲谦回头,目光礼貌地落在翁美芯脸上,朝她微微颔首后,才看向翁美芯身后的阮明月。
他的眼眸带着温润笑意,并不掩饰看到阮明月之后的惊喜。
翁美芯捕捉到这一细节,信心大增。
“周总,冒昧打扰,我就是想问问,今天怎么不见周夫人呢?”
“我母亲感染了风寒,今天没有到场。”周仲谦说。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前两天你母亲还向我问起我家月月呢,我今天特地把月月带过来,就是想让你母亲和她说说话。”
周仲谦心细如尘,怎么会听不出翁美芯的言外之意。
“有什么话,我去传达也一样。”
翁美芯立刻抓着机会:“好好好,那你们年轻人聊一聊,你母亲本意还是想替周总多了解一些月月,现在由周总亲自了解,那当然更好。”
她说完,拍了拍阮明月:“月月,妈去找陈太太再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你和周总聊着,我等下来找你。”
“好。”
翁美芯走开了。
阮明月无端松了一口气。
周仲谦轻笑一声:“被逼着来的?”
“也不算。”阮明月如实说。
如果她真的不想来,母亲把她五花大绑也没有用,这次,的确是她自己想来。
“我看你兴致不高。”
“是因为我饿了。”她卡了一把礼服勒出的纤腰,“要穿上好看的衣服,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吃过东西吗?”
“就上午吃过几颗圣女果。”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周仲谦说。
“不用了,我自己去。”阮明月并不好意思劳烦他。
“我觉得你的血糖可能并不足以支撑到你顺利找到食物,你就在这里等着。”
他话落,已经搁落了手里的香槟杯,调转了脚步。
这样的场合,正如翁美芯说的,没人会是真正奔着一口吃的而来,若是谁站在自助餐台前多站片刻,都会被人笑话。
周仲谦就这样不顾别人的目光,拿了个最大的盘子,站在自助餐台前挑挑拣拣,给阮明月端来满满一圆盘的美食。
“吃吧。”
“这么多。”周仲谦怕不是对她的食量有什么误会,这一盘拿去喂猪,猪都能吃个半饱。
“不知道你要吃什么,每样都拿了。”
周仲谦是个贴心又细致的男人,不止外貌,他的行为举止人夫感都很重。
阮明月想,这样的男人放到婚姻里,肯定会是个好丈夫。
“谢谢。”
她快饿疯了,面对精致的美食,大快朵颐。
周仲谦在旁立着,他见过太多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吃一口菜擦十次嘴,生怕进食过程中会露出一丝丑态,把吃饭都变成了行为艺术,他还是头一次见阮明月这样的女人,哪怕穿着礼服,也没有半点露丑的包袱,把“津津有味”这四个字诠释得这般形象。
母亲欲撮合他和阮明月的时候,总会拿她倾国倾城的长相做文章,周仲谦也承认,阮明月的确长得很美,可其实阮明月更吸引他的,是她在他面前的松弛感。
周仲谦身居高位,身边除了家人,几乎所有人面对他时都会戴着面具,亦或诚惶诚恐,难得阮明月似乎对他毫不设防。
“好吃吗?”
“饿了什么都好吃。”
“慢点,没人和你抢。”
“嗯。”
阮明月最后竟然把周仲谦给她拿的所有食物都干完了。
周仲谦见她意犹未尽的样子,打趣道:“我拿的好像也不多,是吧?”
阮明月笑起来,唇角沾着奶油而不自知。
周仲谦递给她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一个字母“Z”。
“嗯?”阮明月看着他的手帕,还没反应过来,“给我吗?”
她的眼神懵懂,黑亮的瞳仁里像是蕴着一片湖,只教人想往里沉。
周仲谦也不知怎的,明知这样不妥,却还是直接上手,替她擦去了唇角的奶油。
也正是这时,门口不知谁喊了声:“段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