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来世,如果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不必再背负宿命与纠纷,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工藤新一依稀记得那一天,当巨大的魔法阵出现在后院草坪中央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鲜血,看不清是从哪里流出来的。等到光芒微消,浑身是血的中森青子死死抓住已经快没有生息的黑羽快斗,泪水肆意女孩的脸颊。更让工藤新一不愿相信的是,黑羽快斗原本半截右手臂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除了将溢未溢的鲜血,宣告着曾经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过程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工藤新一走到奄奄一息的黑羽快斗面前,只听得见他反复呢喃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就像不变的信仰一般,一遍又一遍的从黑羽快斗的嘴角吐露,只是,不会被那个人再听到。
婆婆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眸中却有一丝光芒闪过,她不顾溅到衣裙上的血迹,蹲到黑羽快斗身侧,伸出手覆上他的断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奇迹般愈合,只是缺掉的那一部分,永远再也回不来了吧!
因为失血过多,黑羽快斗仍旧是昏昏沉沉的,意识始终不清楚。梦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化为碎片,彻底消失在风中,黑羽快斗就那样怔怔的看着零星的光从指尖飘走。
一个月后
电台报道,沉寂几个月的怪盗基德发出预告函,宣布正式金盆洗手,从此不再盗窃,警方提出怀疑,并加紧对怪盗基德行踪搜捕,目前无果……
十年后
最新报道,国际著名魔术师黑羽快斗近日因身体不适,宣布暂时停止国际巡演。作为著名魔术大师黑羽盗一的儿子,黑羽快斗先生一次又一次为我们展现精妙绝伦的魔术表演,外界纷纭,黑羽先生此举打算退出魔术界,对此,我们已安排专门记者,进行追踪报道。
“这群人也真是的,不过休息一下,也能编出个花来。”中森青子去阳台上收好衣服,瞥了一眼电视上的报道,不满的争辩道。
“无妨,无谓之争,随他们去吧!”黑羽快斗慵懒的伸了个腰,打了个哈欠,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
“我说,你要是还困,就去睡一会吧!饭好了,我叫你。”中森青子看着疲惫不堪的男人,眼底是溢满的柔情与温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黑羽快斗举起右手摆摆,然后整个人朝卧室走去。
中森青子看着那看似与常人无异的右手臂,不由得露出复杂的神色。半晌,她又返回到阳台,望着北方的天空,有些出神。她至今觉得还像是梦一场,黑羽快斗真的和她在一起了。他放下了那个人了,虽然代价比想象的要更惨重。
阿笠博士之前意外研究的仿生机械臂,此刻就安装在黑羽快斗的断肢上。
“爸爸,陪我去玩嘛!”
刚想进门休息的黑羽快斗一个踉跄,接过扑到怀里的熊孩子。小男孩四五岁的年纪,如墨的短发,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满眼希冀的看着黑羽快斗。
“你爸爸他需要休息。希乖,妈妈待会带你去超市买好吃的。”中森青子走到二人跟前,伸手揉了揉男孩子的短发,宠溺的说道。
“可是,爸爸好不容易在家一次。”被叫作希的小男孩有些不甘心的拉扯这黑羽快斗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
“爸爸这次可是长休,要在家待很多天呢。今天先让爸爸休息,明天我带着你和妈妈去东京那家最大的游乐园去玩上一整天,好不好?”黑羽快斗单手抱起小男孩,另一只手勾了勾男孩的鼻子。
“这可是爸爸说的。拉钩钩,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黑羽希伸出稚嫩的小手,盯着黑羽快斗。
“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黑羽快斗伸出小拇指,脑海中却一晃而过一个画面,短暂、清晰,也并没有让黑羽快斗停留太久,他将孩子交给青子,一个人躺到了卧室的**。
“约定么?”黑羽快斗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脑海中过往的一切如同落灯片一样浮现,冷面傲娇的她、孤独无助的她、满手鲜血的她、永远离开的她。北川寒是她,白羽是她,怪盗影也是她。她瞒了一切,最后选择断了一切。
到现在,她给自己留下的也不过是寥寥的念想。黑羽快斗起身,轻轻拉出藏在床下的旧盒子,一棕一白的两只小熊布满灰尘,似乎已经被主人遗忘了很久。这是十年前,他收拾北川寒的房间时发现的,想到这,黑羽快斗觉得鼻子有些微酸,想伸手摸摸他们,却最终停在了半空中。她一直在等着自己把这只带回去,可自己却总是后知后觉,直到她彻底放弃。
突然,房门被猛然打开。黑羽快斗一惊,看着有些焦急的中森青子,冷静道,“怎么了?”
中森青子瞥了一眼地上的盒子,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她指了指后院,“小kid似乎不行了。”
黑羽快斗有些不敢相信,整个人弹起来,飞快跑到后院。当看到树杈上爬的那只眼睛已经半睁不睁的黑猫时,黑羽快斗的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怎么会……
黑羽快斗麻利的爬上树,想要把它抱下来,可小kid似乎抗拒。死活就赖在那个位置,破碎的目光盯着向北的方向。黑羽快斗无奈,好在后面这棵樱花树年代久远,树干粗壮,足够他坐在上面。
中森青子看着那人抱着猫,在树上进入入定状态,也不再作声,悄悄的回到卧室里,帮黑羽快斗把那两只小熊放回原处。
“你怪我吗?我没有把她带回来。”黑羽快斗将小kid放到怀里,有些苦涩的说道。
“喵。”轻轻的一声,就像羽毛一般拂过心尖,泛起一层小小的涟漪。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后悔了。”黑羽快斗伸出手,替小kid顺着毛,“也许对她对我而言,在一起真的太痛苦了。过去,不是那么容易割舍下的,未来,我们也没有再多的筹码去挥霍。你明白吗?”
“喵。”这一声似乎更轻了,小kid消耗着他为数不多的力气回应着。
“你很想她吧!”黑羽快斗垂下头,看着怀里已经永远睡过去的星罗猫,眼泪一滴滴的滑下。
最后,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我带你去见她,可好?”……
“青子,我想自己出去散散心。”
中森青子没有看向男人,反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熟睡的孩子,希,诀别是希望,亦是新生。
“好。照顾好自己。”
几天后
风雪飒飒,席卷着这片极北之地。黑羽快斗紧了紧身上衣服,只觉得冷意席卷了每个毛孔。他的魔法力量已经彻底消失,现在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换句话说,当时他要不是带着这样的力量,他根本活不到回去见工藤新一他们。寒那次下手,真是半分情面也没有给。想着,他嘴角泛起苦涩的笑。
他步履维艰的向前走着,越向北极中心走去,他的意识越发的模糊起来。隐隐约约,他看到了中森青子抱着孩子,对自己温柔的笑,怀里的孩子笑着说道,“爸爸,爸爸,要快些回来,我和妈妈等你哦。等你回来,我们再去游乐园。”
他这次来,只是寻故人,了牵挂的,没有打算不负责任的冻死在这。黑羽快斗提了提精神,顿时觉得有了前进的动力,而暴风雪,也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渐渐消了。
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前面有两个嬉闹的人影,属于小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干净空灵。黑羽快斗停下脚步,看着两个身着白色皮衣的孩子,竟赤足在雪地玩耍,那层衣物薄薄的,似乎起不到任何御寒的作用。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模样相似,和黑羽希差不多的年纪,样子实在是像极了当年的北川寒。
孩子们似乎也注意到了陌生来客,抬头警惕的盯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小女孩似乎比小男孩稍大点,闪身挡在了男孩面前。她记得爸爸妈妈说过,一般不会有人来到这里的。
“你们好。”黑羽快斗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不知所措,他知道这两个孩子身份肯定不一般,只是,他该怎样让他们信任自己。
“念雪、奇度。”男子磁性又低沉的声音想起,两个孩子一听,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黑羽快斗看着隐隐约约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君度的精刻般的五官浮现在眼前,惊得男人不由得后退两步。
君度一手一个,抱起两个稚童,看着黑羽快斗,眼中没有丝毫敌意,仿佛老朋友一般的语气,“来了?跟我过来吧。”说罢,他便不回头的朝前走去。
他看着前面一袭黑衣、毫不畏寒的君度,仍旧是十年前的年轻模样。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胡渣,裹着厚厚大衣的黑羽快斗仿佛看到了自己狼狈臃肿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原来,他们之间隔得还有时间。
黑羽快斗跟随着君度的脚步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君度点亮墙壁上的灯火,诺大的洞穴渐渐浮现在黑羽快斗面前,简简单单,一副小家温馨的模样。
“坐吧!”君度拿出四个小板凳,让黑羽快斗和两个孩子坐下,“你可能需要等一会,她还在沉睡。”
“什么?”黑羽快斗听了这话,有些不太明白,他目光灼灼的看向男人,却只见他摇摇头。
“为修补被人类破坏的极地,她消耗太多力量了。一年之中,醒过来的时候越来越少,现在加起来一年也超不过一个月。”君度微微垂首,语气带着几分颤抖,“她也越来越疲倦,我真……担心她。”
“爸爸……”两个小包子似乎也感觉到这难过的气氛,小眼睛都红通通的。
“对了,忘了介绍了。这个是姐姐,叫念雪。这个是弟弟,叫奇度。名字都是她起的。”君度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去玩会吧,别跑远了。”
“嗯。”念雪听话的点点头,拉着弟弟跑到外面去,并没有询问关于黑羽快斗的情况,实在是一个五岁小女孩不该有的冷漠。
“念雪这一点,倒是像她妈妈,你别见怪。”君度看着跑出去的两个小孩子,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他从角落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和一瓶白酒,倒满,递给黑羽快斗。
“这些年,还好么?”君度打量着脱下厚衣的他,比十年前多了几分沧桑,但也更加成熟了。
“嗯,还不错。你们……还好吗?”黑羽快斗没想到他今天来,会先遇见君度,而且更没想到,他们两个现在能像两个老朋友似的讲话。
“挺好的。现在随着人们重视生态,极地需要填补的漏洞越来越少,她也可以好好歇歇。”君度勾勾唇,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我可听说了。黑羽魔术师,可是为国际生态计划筹备了不少基金呢。虽然你们分开了,可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黑羽快斗摆摆手,端起酒抿了一口,辣意遍及口腔,麻了舌尖。
“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从一开始,我就决定把她抢回来。为此,我等了近千年。”君度倒是豪爽,一杯酒直接干了个精光,话语隐隐带着激动。
“嗯,你赢了,赢得很漂亮。我输得心服口服。”黑羽快斗似乎也是被他感染一般,不顾一切,将一杯酒喝净,语气也多了几分释然。
“我赢得并不光彩。但……”君度看了一眼他的右臂,话语戛然而止。
“手段不重要,结果已经证明,我们都回归了自己,得到了正常的生活。她,现在很快乐,不是吗?”黑羽快斗拿起酒,给自己倒满,又给君度倒满。
“嗯。虽然很累,可她的确很快乐,一家人,都很快乐。”君度说到这,激动地语无伦次的,忽地,他的语气弱了几分,“其实当年我真的挺害怕她再次丢下这一切,同你回去。我已经没有力量和勇气,再去等那么些年。”
“她的选择也没让你失望。”黑羽快斗勾唇,又干了一杯,“分开,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今个,只喝酒,不说那些了。”君度帮黑羽快斗满上,自己也不要命的喝开……
夜色渐深,远远的月亮挂在天上,干净、美丽。悬崖上,两只小雪狼,正在高兴的仰天长啸,他们的身后,稀稀疏疏冒出来些许雪狼。
银发女孩轻悄悄的走进山洞,看着醉倒在地上的两个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她走到二人跟前,收拾了干净散落了一地的酒瓶酒杯,然后扶起君度,让他躺在一旁的塌上。随后转身,神情复杂的看向昏迷不醒的黑羽快斗。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的摇了摇男人。
“黑羽快斗。黑羽快斗?”
感觉到有人在呼唤他,黑羽快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随后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银发女孩,仍然是十年前的那个模样,又与记忆中那个黑色短发的影子渐渐重合,最后他的视线不再模糊,这不是幻觉。他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脚步不太稳,一下子扑到在女孩怀里。
影耳尖泛红,没有推开他,而是慢慢地将他扶稳。感觉到他右手臂的冰凉,影的身体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随后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比较平静,“跟我过来。”
黑羽快斗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他才后知后觉的跟上女孩的步伐。跟着她走到不远处,女孩停下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黑羽快斗十分想帮她寻找,可又不想惊扰这日思夜想的人儿。最后,影停在了一处,伸出手,就在厚厚的雪地上挖了起来。黑羽快斗一惊,连忙凑到她跟前,想要阻止她。
“我是妖,冻不伤的。你别乱动。”影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不一会,她便从雪地里挖出一个长长的木盒。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整个人又抑制不住的颤抖一下。
“没事,别怕……”黑羽快斗想要安慰她,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完,他自己便下意识地哆嗦起来。木盒里躺着的,赫然是一支断臂。这是他的……
“对不起,可能会有点疼。”影的声音微不可闻,然而还没等黑羽快斗说什么,便感觉到右臂一股撕裂的疼痛,就像当年失去这支右臂一样,不,比当年的更痛苦难耐。
“唔……”黑羽快斗紧紧咬着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整个人抖的和筛糠似地。
“没事了,不疼了不疼了。”影下意识的搂住他,像是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盒子里的断臂已经消失,而黑羽快斗奇迹般地发现,多年来他几乎没有任何感觉的右臂,又渐渐感觉到了血液的流动。
“当年是我冲动了。雪的死,不怨你。可我却将一切过错推到了你身上。”见怀里的人渐渐安稳下来,影十分愧疚的说道,“还好,你能来这里。终于不算太晚太晚。”
“是我……”黑羽快斗还没从痛劲中完全回过神来,便听到女孩充满歉意的声音,他急忙想要争辩,却见影摇摇头,慢慢的推开了他。
“对了,这个给你。”黑羽快斗突然想起了什么,翻找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囊,递给女孩,小小的布囊鼓鼓的,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银发女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布囊,瞬间就红了眼。
“它想你很久了,对不起,我始终没有勇气来见你,才让它孤单了这么久。”黑羽快斗轻声说道,指尖在布囊上微微划过。
“对不起。”银发女孩扯着嘴角,对着布囊说道。我不该丢下你的……
七岁的北川寒与黑羽快斗相望,确认过眼神,两人从那以后便再也忘不了彼此。他们不清楚,这是一见钟情,还是命中注定什么的,无论是什么,都太老掉牙了。
十七岁的黑羽快斗有些惊讶的看向那个身影,惊鸿一瞥,那个人真的回来了。似乎她还是她,可又不全是她。失去的这些年,他们错过彼此,也渐渐忘了初心,只想着如何让对方理解自己的好,却没有意识到彼此都没有勇气再去承担这些重量。
如今,二十七岁的她与他在此静坐,相对无言。昨日的欢声笑语,往昔的酸甜苦辣,似乎都不重要了。看淡一切,原来是这个样子吗?放手,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我”
“你”
两个人嗤笑出声,同时躺倒在雪地上,任由冰凉在发间肆意。
北川寒扭过头,冲着身旁的男人大声喊道,“谢谢你,黑羽快斗。”
千年前的罪教会了影什么是心动,后来的黑羽快斗教会了北川寒什么是承诺,什么是赌上一切也值得去承担的情感。现在,黑羽快斗教会了她什么是真正的谢谢。
“好巧,我也想说,谢谢你。”黑羽快斗露出个温柔缱眷的笑,慢慢的看着身旁的女孩变得模糊。
真好,再见,再也不见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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