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周围都是石壁,没有灯光,没又声响。以往,每当他醒来,迎着他的都是娘亲慈爱的笑脸,如今有的只是黑暗。“这是哪里?”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向周围摸去。“啊!”他惊叫了一声,他触摸到了一个毛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好大。更要命的是他惊醒了它。“呜呜。”那东西发出了几声低鸣,仿佛在召唤他。“老黑?”他听出了这声音,正是他家的猎犬老黑,恐惧随之消除了。他从蜷缩的墙角移了过来,身手摸索着老黑的脊背。“呜呜。”老黑有低鸣两声,颤抖着站了起来,往前走去。他知道老黑想带他出去,于是抓住了老黑的尾巴,跟在了后面。这条路很长,一直是黑黑的。“娘亲怎么会把我放在这?嗯,肯定是对我前几天顽皮的惩罚吧”。他边想边走,甚至想好了怎样向娘亲认错,怎样哄娘亲开心。

终于出来了!外面已是清晨,露珠在花瓣上滑落,滴到他脸上。他看了下四周,认出了这是自家的花园,这洞口修在假山的背面,十分隐蔽,要不然他和佣人玩捉迷藏的时候就发现了。“老黑,爹娘呢?”他自顾一笑,却没有听到老黑的相应。他心中纳闷,回头一看,不由吓呆了。老黑卧在地上,一条粗长的血印由他身下延伸进黑暗之中。“老黑!”他惊恐的叫了声扑到了老黑身上,老黑只是微微的喘着气,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老黑你怎么了,别跟卧开玩笑,我再也步欺负你了。”他边推着老黑边喊。老黑两眼往向后院,又回头看看他,发出了一声及其细微的呻吟,便再也没了生气。

“爹,娘!你们快来,老黑怎么了!”他大喊了一声,然而却没人回应。他惊惶的站起身,四周安谧的空气让他又点窒息了。他快步跑向自己的卧室,想找到个人问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声孩童的惨叫划破了晨晓,把这安谧击的粉碎。“血,全是血!”他闭着眼从门里跑出来,却被门槛绊倒,他看到了屋中横卧的二十八具尸体,血流了一地,还在往外淌。“娘亲!”他大叫着爬起来,继续往外跑,可到了后院,他又呆住了。恐惧,惊悚,悲伤都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境。他看到了两个人倒在血泊种,下面的男子面色惨白,正是他爹爹,上面的女的目光呆滞,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尽没于体内。还是血!爹娘都躺在红色的**中,没有一个人理他。他宁愿相信他们还在睡觉,他一步步向前迈去,每迈一步,他幼小的心灵对死亡的理解就加深了一步。他把头扎在了爹娘中间,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抚慰他。

“不!他们只是睡着了。”他固执的认为,眼泪早已滚出了眼眶,他感到了整个世界是那么的空白。

突然,他被一声声恐怖的笑声惊醒过来。那笑声如鬼号,不,是比鬼号更令人胆颤的声音,充满冷酷于邪恶,直钻他心中。他堵上双耳,可那声音还是能穿进来,就如是发自他心中的一样。他大叫着,却被这笑声埋没。他只能跑了,离开了爹娘,没命的冲出府门,顺着清晨的小道漫无目地的跑着。周围全是雾,他不知道自己跌倒了多少次,身上满是泥污,可他还是不故一切的飞奔,那勾魂的笑声正在一步一步逼近他,一只手正伸向他的后背。他不敢回头看,只是跑。那只手还是抓到了他,一阵阴寒深入骨髓,他再也禁受不住了……

“娘亲!”一个孩子的惊呼打破了黎明,秦轩呼的坐了起来,全身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又是恶梦,一遍又一遍的,十年来,这恶梦始终缠绕着他。十年前家门的惨案给他心里留下了抚不平的伤疤。十年了,秦轩由一个孩童长成了一个少年,没有了娘亲的疼爱,爹爹的关怀的十年,没有亲友相伴的十年。十年中,他乞讨为生,受

到过可怜,遭到过冷嘲热讽,埃过他人的欺负,饱受夏日的酷暑和冬季的烈风。经历了人情世故,早早就知道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从中,他学会了自食其力,没有因为仇恨而冷漠无情,没有因为欺辱而胆小怯弱。他逐渐养成了一种爱憎分明,坚韧倔强的性格。从家门不幸的那天起,他的童年就结束了。十年间的种种使他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了常人。虽然他今年只有十三岁,却有了一个成年人的内心世界,在他认为,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妈的。”他暗骂一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心灵的折磨。一连串的声音由他肚子里传出。饥饿帮了他,瞬间他便忘了恶梦。“该慰劳自己的肚子喽。”他说着,爬出了这废弃的狗窝。

外面已经大亮了。卖早饭的小贩陆续出摊。昨晚的一场雨将这座城池洗刷的十分干净。他凭借儿时的记忆念出了城门上的两个字——苏州。看来,自己又到了个好地方。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户口百万,大富之家比比皆是,如果自己运气号,就能打牙祭了。

时间还早,城里的店户还没打竿,这时要想讨吃的,只有去大户之家的后门了。因为现在是喂狗的时间。秦轩不偷,这是他娘亲从小叮嘱他的,人若做了偷抢的事,那就不是人了,是和野狗一样的畜生。但狗的饭还是可以智取的。这些大户人家大都为富不仁,喂狗的饭比老百姓吃的都好。有的直接喂肉骨头。到现在,秦轩也数不清他为了和狗抢饭挨过多少咬,得罪多少只狗。

他披着破衣,游**在街上寻找下手的目标,不一会便有了答案。红漆大门,上面铆着六十四颗金钉,门口两只石狮子威严雄壮,门上一块黑檀木大匾,上书两个金光灿灿的大字——辰府。门口几个仆人正在泼水扫街,秦轩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嘿嘿,就是他了!”

他快步来到后门。果然,一条黑背大犬正“牵着”个仆人遛弯。秦轩躲在角落看着,等着仆人进去取狗饭。也就一柱香的时间,仆人硬拉着把狗栓到了门前的庄子上,回头啐了一口便进了后门。不长时间就端了一盆饭出来,放到狗嘴边,摸了它两下就回身进门干过去了。白饭加猪排骨,够丰盛的,看的秦轩口水横流。而购却不屑一顾,闻了下就一边闭目养神了。“贱种!”骂了声,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趁狗不注意,一个急闪身把饭绰到手里,回头跑开,坐在地上开始狼吞虎咽。狗发现食物让人抢了,勃然大怒,拼命的狂吠,奈何有铁链拴着,扑不过去。秦轩冲狗一挥拳头,“待着吧,废物!”

正当秦轩吃的尽兴,意外发生了。因为狗太大,链子又没拴太紧,狗在盛怒下终于挣脱了束缚,咆哮着扑了过来。秦轩也没注意一下就被狗按在了地上,白森森的尖牙刺向了他的咽喉。秦轩一闭眼,“想不到窝会死在狗嘴里,下辈子是做不了人了吧。”他自嘲一句,“给个痛快!”

突然,他感到身上一轻,狗已经被人奋力拉开了。喂狗的仆人闻声而来,见自家狗要伤人,急忙上前吧狗拉开了。秦轩赶紧爬起来,他看清了这仆人,二十多岁,长的也算端正,正咬牙往回拽狗,嘴里不停的训斥。他也看到了秦轩,又看到了打翻的食盆,明白了怎么回事。眼神中流露出怜爱之意,“还不快跑。”他对秦轩喊了句。秦轩一愣,点点头,“谢了!”说完掉头跑出了巷子。望着他的背影,仆人叹了口气,又踹了还在狂吠的狗一脚,“惹事精!”

狗口脱险啊,秦轩感谢着那仆人。因为大多仆人会放狗咬他,看着他被狗撵的东逃西窜而哈哈大笑。像他这么又同情心的人实在难得。喂饱了肚子,剩下的问题就好

解决了。秦轩一身轻松,向着愈加热闹的集市走去。

苏州果然事大城,商户铺街,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玩意应有尽有,来自各地客商的讨价还价式的大宗购买,也有百姓贵人的那种小件物购买。街边的茶楼酒肆传出屡屡香气,让人不得不垂涎。秦轩沿街乞讨,十年的乞讨生涯使他成为了乞丐中的高手,不仅会察言观色,更是他娘亲从小教过他读书,所以能说会道。尤其是他有一双清澈明镜的大眼睛,通过它,便能把一个十三岁少年的辛酸全部表露给他人,叫人无不动情。

眼看黄昏了,秦轩讨到了五个馒头,十来个铜钱,可喜的是还有意小块碎银子。“银子……”秦轩一脸春风,掂着银子往家小店走去,他要买只烧鸡打牙祭。

“啪!”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同时两个胳膊又被人架了起来,整个人提到了空中,让人架到了一条死巷子里。“哎哟,你们感什么的。”秦轩被人扔在了地上,巷口被四个人封死。身前五个十六七岁般大笑的乞丐正冲他冷笑。“小子张的还挺俊的嘛。”一个二十出头的乞丐从后面走过来,他的这句话马上引来一阵嘲笑。秦轩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不由握紧了拳头。“小子,你坏了规矩了,这条街是我们的,你就这么进了我们的地盘,又要走这么多东西,明摆着不给我们面子嘛。”说完,他向前探了下身子,露出了一脸狠毒的表情。“哦?”秦轩对这样的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又没写着,再说天下人要天下饭,你们要不到那是你们没能耐,管小爷屁事!”“哎呀,小子真事块硬骨头啊,这条街的乞丐还没一个敢跟我丧疤这么说话呢。”说着,他把脸贴近秦轩,特意展现着脸上那条疤痕。“什么玩意。”秦轩嗤之以鼻。“把要到的东西交出来,马上滚!”“那事小爷自己要的,你想要给小爷磕三头,小爷自会赏给你。”秦轩说的十分轻狂,没半点退缩。“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修理他!”丧疤被气的七窍生烟,旁边的小乞丐过来酒把秦轩按在了地上。秦轩感到拳脚雨点般打到自己身上,他没有任何反抗,任他们发泄着邪恶,他只是紧抓着手里那块碎银,将它压在身子下。

秦轩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还事一声不吭。“搜!”丧疤喘了口气,命令手下开始搜秦轩的身。馒头,铜钱都被拿走了。秦轩没有任何表示,仇恨的目光紧锁在丧疤身上。一个耳光重重打在秦轩脸上。“看什么看,老子就打你了!嗯…….”丧疤看到了秦轩握紧的右手。“里面是什么?”秦轩还是不说话。“松开,块松手!”丧疤使劲掰着,甚至上牙去咬,可就是弄不开。“好小子,是你逼我的!”丧疤从身边拿起一块板砖,把秦轩的右手按在了地上…….

一声惨叫后,丧疤得意的带领手下离开了,临走头,他们每个人都嘲秦轩吐了口浓痰。秦轩浑身是伤,最糟糕的是他的右手和腿都断了。他没有流泪,只是趴在那里,牙齿深陷进了嘴唇。他在恨,恨自己没能耐,如果自己有了能耐,就不会遭到奇耻大辱;如果自己有能耐,又怎会乞讨为生;如果自己有能耐,又为什么对家门的血海深仇感到恐惧?他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仇,我要报仇,我要变强!我要报仇,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一切的一切!”

“半夜三更,小心火烛!……”打更声中,秦轩正在一点一点地爬行着,只靠左臂,慢慢地挪动。初春地夜里还是恨冷地,他身上只有破碎地单衣,他需要一个门洞避风过夜。爬了那么久,他已经是筋疲力尽。终于,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似乎熟悉地府邸,厚实地门洞完全可以让他躲避一夜地冷风。他爬了过去,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下门匾——辰家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