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后院起火

188 失败的方式

“这次苏羽肯定赢。”一个小棋迷坐在宽敞的座位上抬起头对身边的父亲说,“苏羽流真得很厉害,我很想和他学。”

他的父亲的脸是黑红色的,粗壮的手臂就显示了他的工作应该不是什么白领,而是应该做一些体力性的工作,比如车工之类,笑呵呵的对他的儿子说:“你不要光顾着学别人啊,苏羽流就是苏羽自创的围棋流派,如果你能自己好好学棋,不辜负我们的希望,以后就一定能和苏羽一样。”

小棋迷很用力的点点头看着站在台上准备开始讲解正在测试话筒的古力和徐莹有些激动地搓搓手把椅子下面的腿向后压身体趴在前排的坐位背上。

不过好像这一下碰到了前面的长发,前面的人转过头来在墨镜后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小棋迷,让小棋迷脸红红的低下头连忙说对不起。不过之后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小棋迷差点叫出声来:“王菲!”

但是他没喊出来,因为王菲悄悄地竖起来一根手指让他不要说话,而小棋迷探过头也看到了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姑娘正睁着大眼睛看着电视画面上缓缓扇扇闭目养神的苏羽。

王菲微微一笑对有些惊讶的小棋迷说:“上次拍广告的时候童童就跟着苏羽玩,然后只要在电视上看到苏羽就兴奋得不得了。这次也不知道谁跟他说的苏羽要来深圳比赛,我只好带着她从那边过来看一看,不然就大哭大闹。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于是就来看。”

小棋迷有些发愣,突然问:“你是要给苏羽唱首歌么?”

王菲扶好墨镜转过头低声说:“现在已经在谱曲了,不过不是给苏羽,而是给那个明月网站。这是合同的一部分,我当然要遵守。”

小棋迷还想问什么,但是比赛开始了,古力让所有人安静,也只好坐回座位上老老实实的看着比赛。

很快第一张棋谱就从后面拿了过来,古力和徐莹看着谱闲谈了一会儿开始在大棋盘上摆下前六手棋:都很普通,两个星小目之后李昌镐依靠先手先在左下的小目挂然后苏羽小飞内托角。

看意思是要做大雪崩的定式了,最近一段时间大雪崩很流行,首先由韩国棋手挑起来的风潮在韩国霸王和ktf杯之后很快就在三国流行,似乎人们这才突然发现大雪崩的好处。不过苏羽对于定式是很熟悉的,小棋迷估计按定式20多手之后也就是局面两分的情势,如果谁都不先下变化的话。

结果到了第29手定式结束谁都没有下新变化,他们似乎对于按部就班的下棋有一种很特殊的好感。

苏羽和李昌镐实际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实在是熟悉对手,而大雪崩的变化差不多也都研究透了,因此都明白除非能找到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不然乱动就是自寻死路。

古力看着李昌镐在上边分投之后有些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叫麻秆打狼两头害怕,苏羽担心李昌镐再给他来个一子解双征,而李昌镐害怕先出头被苏羽利用机会抢到先手,所以谁都不敢动……可谁都不敢动这比赛有什么意思?磨磨蹭蹭的最后比官子谁有耐心跟他们一五一十的数?男子汉就应该战斗!这里是多好的能攻击的机会,苏羽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呢。还有李昌镐,八风不动的石佛竟然也会畏手畏脚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徐莹看着比赛知道这很不合古力的口味,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连忙拦过话头来:“两个人很小心很正常,那么现在我们不如去看看另一边的比赛,看看曹薰铉老爷子和小林光一的比赛。这两位和这边的苏羽李昌镐相比完全就是棋坛的老前辈了,十年前两个人就在棋盘上有了很多的恩怨,这场比赛一定很精彩。”说着领着古力的手拖到了一边。

相应的,电视画面也就切换到了曹薰铉和小林光一的比赛那边。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声让安静的讲解大厅仿佛地震后的苏门答腊岛一片混乱无数的指责和冷眼往这边看过来,人们都议论纷纷地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样子。

小棋迷知道这孩子就是前面的小童童,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大哭,只见王菲匆匆忙忙的抱起了哭闹不止的童童往后台一路小跑过去。古力早就知道王菲在下面,突然被这一声喊也被吓了不轻,所以也没拦她就让她跑进了后台。

到了后台,王菲躲在棋手洗手间里面左右的哄着才算让童童暂停了哭声,然后出来领着她开始寻找对局室,希望能让童童看看苏羽之后能保持安静。

但是棋院这地方她从来没来过,根本不知道对局室在几楼,而保镖也被留在了外面,她自己东看西看的不知道苏羽这小子现在在哪里比赛。

眼看着童童小嘴巴一扁又要哭,王菲连忙带着她上楼,随便的闲逛着希望能遇到个人尽快地找到对局室。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王菲从一楼走到三楼从三楼走回一楼却一个人都没碰到,让她不禁很是疑惑:难道比赛的时候,棋院里面就连个走道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个保安都没有?

实际上棋手们这时候除了在研究室里面进行网络讲解和给前台写谱的人,都在对局室里面看比赛。只不过因为冬天到了,所以孔杰进去的时候顺手拉上了门,安安静静的自然谁都看不出来屋子里面竟然有近20号人在。

不过终于,老陈受不了屋子里面的热,拉开门出来透透气,结果被哄着童童东奔西跑快累死的王菲远远的一眼看见连忙跑过来问:“请问这位先生,苏羽的比赛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面?”

老陈并不认识王菲,看到她脸上带着墨镜手里面还领着个小姑娘心里面就有些不高兴: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就跑过来干什么?警卫都跑哪里去了。

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王菲连忙说:“我的女儿很喜欢苏羽,想看看他比赛,不知道能不能……”

老陈摇头:“这是大型比赛是不能让外人在对局室内看比赛的,想看的话到前面的对局大厅去就可以了。”

王菲看着童童又要哭连忙说:“不是的,我和明月的网站有合作关系,这点小要求希望您可以满足。而且我女儿实在很喜欢苏羽,希望能看一看他。”

不知道因为什么老陈这时候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有些烦躁地说:“不行,这是规定,况且明月网的事情你去找古力或者孔杰说,要不然去研究室找王文达,但是你们不能进对局室,不然会干扰到棋手。”

王菲何曾被如此的绝过,心中有些气恨向扭头就走,但是看到女儿可怜巴巴的表情只好微微叹口气,低声说:“好吧,但是能不能拉开门让我女儿看看苏羽也好。”

老陈看了看泫然欲泣的小女孩,微微叹口气把门拉开,让王菲抱着小姑娘探头进去。

童童很兴奋,虽然看到苏羽的脸色并不好,但还是很兴奋的呀和一声挥舞一下小拳头。

但是苏羽虽然面朝着这个方向,却没看到门外的小姑娘,他的注意力现在全都放在了比赛上,紧紧的锁着眉毛低下头在思索着什么。

童童略略得有些失望,但是能看到苏羽她就已经很高兴了,不哭不闹得趴在妈妈的怀里安静地看着苏羽缓缓拈起棋子落在棋盘上。

苏羽在50多手棋,却已经落到了下风,整个右边被李昌镐拖进了中间的战斗,两大片棋纠缠在一起形势混沌让苏羽有一些看不清的感觉。

苏羽最怕的就是看不清,脑子里面算来算去算不清楚棋盘上的变化郁闷的脸都涨红了,一直在想着前面李昌镐挖的那个坑,想着自己为什么偏偏还要往里跳。

研究室里面的周鹤洋看着画面上苏羽愁眉苦脸的扑哧一笑低声说:“想不到苏羽这小子已经到了这时候了还会上李昌镐的当,真是……”突然指着电视画面的一角说,“这女的是谁?看着很眼熟啊!”

电视画面并不是很清楚,再加上老聂和马晓春老眼昏花看着这已经没什么颜色的显示屏当然认不出来人,倒是王文达转过头来看了一会儿大叫起来:“这是……”还没说是谁就跳起来冲出门口不知去向。

“他干什么?难道说是这小子的小情人抱着闺女来找他所以如此激动?”周鹤洋疑惑的看看电视画面上的女人和怀里抱着的小朝天辫,的确不认识,摇摇头看看电脑说,“那么,现在这个东西怎么办?”

老聂左右一晃身体就坐在了座位上:“我也很久没当过现场解说了,现在重新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也不错。”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缓缓地抚mo一下,嘿嘿一笑,“很久没打字,手感都有些生了。慢慢来吧。现在苏羽形势怎么样?刚才一折腾都没看棋。”

马晓春摇摇头叹口气:“还是那样子没什么变化,苏羽落在下风让李昌镐打入了下边的大空了。幸好陈好现在在北京,不然肯定又要破口大骂不可。”

老聂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新落子,知道苏羽这盘棋已经离输不远了,也不知道应该和那十几万在线看棋的棋迷们说些什么,只能按着一个很客观的立场进行评述。

苏羽看来对于上一盘棋有些心理阴影呢。老聂很明白自己这个徒弟的心思,看着棋盘的进程就知道苏羽还在回想着那手一子解双征,所以下起棋来有些畏缩。这样子自然没什么好结果。

苏羽痛痛快快地认输了,然后这才发现站在门口一直看他的小童童,这才看到了站在那里腰酸背疼叫苦连天的王菲,连忙和李昌镐打声招呼之后往门外走了出去。

王文达刚才才和王菲要了签名,正兴奋得不得了,看到苏羽之后连忙介绍:“这位是王菲小姐,这位是童童小姐……你们认识是吧?”

苏羽和王菲无语,童童小姑娘倒是满脸兴奋得抱着苏羽的大腿叫哥哥。虽然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但是身上十足的追星族味道。

因为比赛结束得比较早,现在才12点整,于是苏羽提议不如一起去吃个饭聊聊放松一下也不错。王菲今天本来就没有事情,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女儿出来看围棋这种看不懂又无趣的东西,反正大家也都是熟人,于是很干脆的答应说罗湖那边有一家很不错的官子,那就一起去吧。

王文达屁颠屁颠的也跟着去了,而抱孩子这种事情自然落到了身高马大的苏羽的身上。

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个人加一个小姑娘说说笑笑的倒也很开心,尤其是一向喜欢小孩子的苏羽一直在逗着小童童就没让她停过笑。不过最后结账的时候也让苏羽大大的笑了一次,回酒店的时候一路上笑得没完没了让王文达都怀疑是不是这顿饭让苏羽受了什么刺激。

“我说,咱们输了比赛也不能这样子啊。”王文达看着笑得弯下腰倒气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车上弄下来的苏羽很不满,“你到底兴奋什么?说出来给哥们听听也乐呵乐呵。”

苏羽进了电梯之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万三啊!一顿饭还没看见什么了就刷了我一万三呐!我可怎么跟陈好交待啊!过年的年礼钱都掏不出来了!”

王文达一直在和王菲那边腻乎,根本不知道苏羽去结账花了多少钱,眼见如此也只能安慰:“好了好了,实在不行哥们先帮着你点儿,先把年过了再说好不好?”

苏羽睡倒在地哭天抹泪:“这是什么世道啊,都说深圳不错,但是一顿饭连个龙虾都没有就要了我一万三!老姐姐还跟我说要是童童想我了就来北京找我,到时候我岂不要把家底都赔进去!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贵的饭啊!”

王文达睨他一眼:当然,因为平时吃什么参鲍翅肚的都是棋院给花钱,到哪里都有补助你自己就不怎么花钱猛地一下难免而已。一顿脚把他从地上踢起来:“快到了,就别在这里丢人了,不就是钱么,你又不缺这点。行了行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怎么说你也是中国围棋第一人,别这么……好不好?”

苏羽擦擦眼泪整理一下衣服笑容满面地走出电梯和来往的人们打招呼,让王文达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小子应该去拍电影,在这里呆着有些屈才了。

不过说到拍电影,说嘴打嘴,王文达当天晚上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不知道苏羽现在在不在?我是田健,那个拍电影的。”

王文达下巴拍在柜台上合上来时候差点咬了舌头:“您,稍等,我去叫他。”说着伸手拍拍哭够了之后睡得正香的苏羽,让他过来听电话。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带过:苏羽和凑热闹的王文达上了飞机去日本,当一个半挂名的技术指导。而在日本方面还有一个指导就是梅泽由香里,所以当陈好听说了这消息之后—她知道苏羽要去当指导,毕竟苏羽现在还没什么事情敢瞒她—立刻飞到了日本,美其名曰家属作陪。反正田健那边预算有的是,也不差这一个半个的人的住宿费。

不过苏羽和王菲和王文达一起吃饭的事情没和她说,第一因为觉得没必要,第二他这一万三的账没法子报。

苏羽有些懵懂的每天只是对吴大师的棋谱进行推敲然后和田健交流看怎么把棋盘上的气势能用画面表示出来,而王文达就很不爽了,因为他每天晚上想看一些日本独有的电视节目的时候就会看到陈好来叫他把他弄到苏羽那边去商讨对局,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一些无聊的电视剧。

这让王文达有些怒气勃发,找苏羽说你能不能让陈好跟你一起摆棋?我想看看电视,我又不挂名当技术指导每天拉着我研究什么!

苏羽苦笑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主要是我和导演研究对局的时候正好是她要看电视剧的时间,所以……

王文达咬牙切齿的说那好办以后我就在你这间房里看电视了。

苏羽一笑别忘了我们是在研究棋,你好意思么?而且是人家田导演掏钱让你住在这里。

王文达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两天之后就回了北京。

不过在他走之后,陈好和苏羽却爆发了一场战争,让后来才知道的王文达摇头顿足感叹造物弄人为什么我一定要走得这么早呢,要是略等等也就看到了这一场好戏,当场后悔的跑到利顺德狂吃猛塞顺气。

这个事情是这个样子的,狗仔队拍到了苏羽抱着童童拉开车门让王菲上车的场面,就在一些八卦报纸上登出了中国名人和王菲暗中拍拖两人卿卿我我在某食馆成双入对豪华消费一万三,出门后苏名人怀抱童童为菲姐开车门。

陈好在凤凰中文的娱乐新闻上看到这条消息之后当场爆发暴跳如雷要求苏羽给一个解释,苏羽连忙说只不过是当时遇到了所以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没别的意思。陈好气得浑身发抖说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连个屁都没有还替她抱孩子!苏羽连忙说只不过抱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当时王文达也在你不信可以问他。

于是陈好一个电话越洋到北京找王文达问这是怎么回事,王文达正郁闷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天知道当时怎么回事王菲带着孩子就来了在那等苏羽,苏羽比赛结束之后大家自然就去吃个饭。

陈好放下电话说好你个苏羽,难怪那天你比赛时候连点精神都没有输得如此彻彻底底原来是心有旁骛佳人有约啊怎么着你小子划下道来我接着。

苏羽百口莫辩也不知道王菲的电话号码只好把事情推到王文达身上说主要是那小子一力的撺掇我什么都没干。

陈好幽怨原来你还没干什么要是等你干什么了事情也就晚了你别怨人家王文达人家都说了是被你拉过去的还挺不好意思反正你什么意思吧这件事情你给我个解释而且还花了一万三你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大方过!

说完扭头走出房门走了,苏羽连忙出去追却在路上遇到了梅泽和田健张震拿着棋谱过来商量事情招呼他就这么一耽搁再出门就找不到人了,再往机场去却死活也找不到陈好的踪影了。

苏羽有些茫然的站在成田机场不知所措,只好先回酒店和田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回去处理一下后院的事情,至于电影里面需要用到的棋谱,他基本上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田健刚才就看见陈好连哭带捂得跑了出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明白小两口吵架了,于是笑了笑说既然也没什么事情,那么回去看看也好,如果再有需要再说。然后拍着苏羽的肩膀低声说:“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架不记仇,回去好好哄哄弟妹也就没什么事情了。这样吧,我让剧务去帮你订机票,你稍安勿躁。”

这一句少安毋躁偏偏让苏羽赶上了百年不遇的东京大雾天气,苏羽一耽搁就是两天,等回到国内之后却发现朱钧正在空****的房子里面不知所措,一问之下才知道陈好等了苏羽一天还不见人虽说电话不少但还是一怒之下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天塌地陷百鬼夜行。不知道为什么苏羽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坐在沙发上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