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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画栋之下,点燃着粗如童臂的12根红烛,闪耀的光芒映照得室壁正中的一幅水墨丹青意境悠然。这是元四家之一黄公望的名作《富春山居图》。

此画乃黄公望为无用师和尚所绘,以浙江富春江为背景,全图用墨淡雅,山和水的布置疏密得当,墨色浓淡干湿并用,极富于变化,是黄公望的代表之作。

若被唐少哲看见,定会惊为至宝。因为这幅画被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明末时,此画辗转被收藏家吴洪裕获得,吴洪裕爱若性命。

甚至在临死前下令将此画焚烧殉葬,千钧之际被其侄儿从火中抢出,但此时画已被烧成一大一小两段。

前段较小,称“剩山图”,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后段画幅较长,称“无用师卷”,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几百年来,这幅画辗转流失,充满了传奇色彩。

即便在此刻,此画也是名闻遐迩的传世经典。而今,却这样大摇大摆的被人挂在厅堂壁中毫不见疑。

此画之下,靠墙立有一张黄花梨独版面灵芝纹翘头案。上面恰如其分的布置着数个永乐青花瓶,冬日之中插着几支含苞绽放的白梅花。

侧墙边放置一张檀木桌,上置整块大理石案屏。其前仅有一张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一个衣着华贵的年青人,端坐其中,旁边垂首立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

“恩?如此说来,倒是多了个麻烦!哼,向来只有本侯找别人麻烦,不想居然在尔等这些蠢材手中吃到一个暗亏。

“汝那堂弟李莞,委实有些不成器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本侯还要他何用?平白让本侯丢了脸面,真是…哼…”

说到怒处,年青人满脸愤恨之色,一把将手中的茶碗愤怒砸下。“砰”的一声,这件官窑贡品瞬间四分五裂,只留下一地残骸。

听到动静,屏风后一阵脚步声,随后闪出一名年轻美貌的侍女来。她不敢多说,小心蹲下去收拾一片片的碎渣。

年青人早已怒气冲冲的从椅上起身,十分恼火的来回在房内踱步。不知怎的,看见了这名侍女就感到一阵心烦。

随后,上前一脚狠狠地将之踹到在地,大声喝骂道:“滚,滚,就是因为尔等这些贱人,平白让本侯烦恼。”

美貌少女被他一脚踹倒,顿时化作滚地葫芦。虽然痛彻心扉却不敢出声,只能发出一声闷哼。随即,一缕殷红鲜血的便从嘴角溢出。

年青人却是满脸暴戾之色,不依不饶的走上前去又是几脚踹下。很快,再也无法忍耐的少女悲呼一声,硬硬晕了过去。

年青人见到侍女已经晕死过去,恨恨的住脚。不过,脸上神色却是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慢慢踱步回来,又坐了下来。

皱眉片刻后,他才道:“李管家,去给本侯联系去年见过的那位天师道韩真人,请他于年初务必尽快赶来。以他的神通,对付一个出世修行的毛头小子,想必不难。”

中年男子一直不敢吭声,听到吩咐才急忙点头应声:“是,侯爷。”

年青人颔首凝思片刻,又道:“你所说的那些护院身上全部有雷火电击后留下的痕迹,可是属实?”

中年男子肃然正色道:“小人万万不敢欺瞒哄骗侯爷。那李莞来报之时,还抬着伤者,小人一一查看过的。确定无二!”

年青人目露寒光,狞声道:“哼,原本还想去‘红袖招’也见见近日来被夸的神乎其神的东西,不想却是遇到如此扫兴的事情。

“不过也好,本侯直接将他擒住。以后直接放在后院,想什么时候看,就让他什么时候演给本侯看!修真上仙?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是假!”

一扭头,年青人又看到了地上昏死过去的少女,‘嘿嘿’**/笑道:“弄醒来,回头喂她喝下‘春风散’,送到本侯迎春阁中去。恩,再把她妹妹也给我一并送过来。”

“是。那此事要不要再问问公主殿下的意思?”

“母亲?不用了,些许小事而已。”

“侯爷,这……”

“哎呀,去吧去吧。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还是会去告诉母亲的。烦死了!”

“是。小人谨遵侯爷令。”

…………

“……哦?小侯爷是这样说的?”一身鹅黄宫装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中年妇人慢吞吞的喝了口茶。

“是。小侯爷看来是想请天师道韩真人出手,一举拿下‘红袖招’那位客卿。”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宫装妇人慢慢放下茶碗,轻声道:“照你所说,就伤口看来确实像是雷电所伤?”

“是,小人不敢胡言。一一问过当时在场诸人,也仔细查看过那些人的伤处,还问了他们受伤时的感觉。似乎确实是被电晕过去的。”

宫装妇人慢声细语道:“哼,这样说来。‘红袖招’这位客卿,绝对不简单呐!即便还是初出茅庐,但也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恩,这样吧。明儿个一早就让李莞把那几个泼皮大张旗鼓的给他送过去,告诉他此事不过是下面人打着旗号胡作非为而已。

“他想如何处置那些泼皮,就随他好了。小侯爷那边交待的吩咐,也抓紧去做。另外,再找个时间给本宫送出去一封信。”

中年男子猛的一抬头,有些惊讶道:“公主殿下是说万福寺的那位?”

“恩,小心行事。莫要被人抓住了痛脚,那时候就是本宫也护不住你了。”

“小人明白。”

“恩,退下吧。”

“是。”

中年男子一个躬身,小心翼翼的后退出门去了,还慢慢的从门外关上了房门。

这时候,一个年老嬷嬷从屏风后闪出身来,走至中年宫装妇人身边,小声道:“殿下,与万福寺联系,定要谨慎万分呀。”

宫装妇人随意的一摆手,道:“容嬷嬷不必在意。建文余逆的失踪是否真与万福寺有关,谁也不能肯定。即便是雄才大略如皇父者,也不敢掉以轻心妄下结论。

“何况,本宫见过那人,绝对是有大神通的。若不是为了茂芳,我又怎么回去请他出手。唉,又不知要耗费多少生灵。”

容嬷嬷脸带忧色,道:“殿下,是不是有些仓促了?毕竟,小侯爷已经准备去请龙虎山的韩真人了。”

“韩立?哼!听了李总管的一席话,本宫却是担心这位龙虎山的真人只怕未必奏效啊。到时候,凭茂芳的性情,只怕是要与‘红袖招’的那位客卿结下生死冤仇了。

“再不早作准备,那个时候就晚了。你没见过万福寺的那一位,绝对无法想象这人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宫装妇人似在解释,又似在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北京城的另一个富丽堂皇的居处,书房中也亮着灯光。

“唔,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到底是何事?”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相貌粗豪的中年汉子,正微微闭着双眼,假寐的靠坐在官帽椅上。

他的下首站着一个低垂着头,一脸恭敬之色的中年男人。若是润玉看到,必定会认出来这个男人正是今晚曾在‘红袖招’出现过的马百户。

“大人,您交待过属下,凡是与那位唐客卿有关的信息要及时回禀。属下刚才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因此前来禀告大人。”马文丝毫不敢多言。

看似相貌粗豪的中年汉子还是没有睁眼,只是“恩”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此人正是目前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

仅仅以蒙古人出身还受到朱棣的信赖并得以掌管锦衣卫而言,就可以知道此人绝非表面粗豪那般简单,不知有多少人因其相貌而吃过亏。

上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曾经名震天下,更因为杀害忠良而被《明史》列入奸佞传中。但是赛哈智此人得掌锦衣卫之后,却从未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殊不知,这样才符合朱棣的心思和他的身份。锦衣卫是什么?说好听了是天子亲军;说的难听一点就是皇帝的密探。密探这种人,怎么能出名呢?

赛哈智很好的把握住了这一点,完全不像上一任纪纲那般名震天下。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黑暗中的影子,而且也只能是一个影子。

他最擅长的不是揣摩上意后私自行动,而是完全将自己隐身于黑暗之中,只有在朱棣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今晚戌时,那人为其随从沐睿的事,去了‘如意坊’。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如意坊’所有护院全部电昏过去,传闻他动用了修真秘术。

“现场确认昏迷过去之人的伤口处确实是雷火电击后的痕迹。现场所有人都还亲眼目睹了他可以发出一道电光。据说,这道电光神秘莫测,甚至可以穿透一切阻碍。

“有人亲眼所见,这道电光在夜空中直射苍穹,无法估算其能达到的距离。此后,其人回转‘红袖招’又在客房内与三女嬉戏,还激发法器封禁,放出了一首新曲子。”

赛哈智还是眯着眼假寐,听完所有后毫无动静。马文站在下首静静不语。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说出情报,分析的活没他的事儿。

“恩,我知道了。这次做的不错,往后关于他的事儿,还是第一时间报与我知道。好了,下去吧。”赛哈智声音平淡,神色也毫无变化。

待到马文缓缓退出后,赛哈智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自语道:“有趣,有趣。”

(再次祝各位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