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君侯奋斗史 64、大厉

随着踏上中土大陆洋人越来越多,大厉这块土地变化已经全然不可和从前同日而语。皇帝被每月都寻上宫门求见使者团给烦不行,遂定下每年九月初一自九月十五这半个月,为外交接见日。而他也仅只这半个月时间内会接见陌生外交使臣,至于早打过交道使者团,一般就视两方利益枢纽是否牢固来决定是否招待。

于是每到八月末,大都人流便会达到全年一个小高峰,这个小高峰和平常春节前后、庙会集会前后人潮高峰又有不同,接踵摩肩街上来回攒动路人要不金发碧眼,要不褐肤卷发,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像看惯了中原人。这副奇景又引得许多对洋人好奇其他城市人纷纷赶来围观,于是人便越聚越多,再滋生一些专门以此为生小买卖——总之,为此时段大都城已经扩充了好几次了。

洋人们陌生国土大多很老实,传教则又例外些,不过皇帝对来传教修士并不太欢迎。并且来中土传教修士也不仅止于某个教派,光是外来教派互相勾心斗角争风头便能消磨掉他们许多精力了,一时之间,洋人教会对许多大厉人来说还只是代表着每月一次免费大餐。

九月初一,皇帝下朝后便仰天长叹,做了那么久皇帝之后,他已经相当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这个位置而抢破脑袋了。加上他对比着如今潇洒自满天下胡闹温家兄弟两个,心中便加不平衡,只可惜他小儿尚且年幼不能继位,否则他该和他们一样逍遥才好。

才勤政殿坐下,还没喝口热茶呢,鸿胪寺卿便忙不迭将这几日要接见使节团名册给递了上来。密密麻麻周边洋外分不清名字是谁和谁小国占了有足足一大页纸,底下还附上了好几本花名册,登记是这些使节团带来礼物。这才是重头戏,皇帝一本一本仔细翻了过去,挑了几个明显有诚意且出手不小器使节团率先接见,其他就留到后面几天。

鸿胪寺卿红着大脸喜滋滋捧着名册退下后,面对重陷入静谧大殿,皇帝叹息了一声,重重搁下手头朱笔。

金砖、朱柱、腰廊、璃瓦,这奢侈又清冷禁宫短短几十年间已经是三番气象。若有选择,他自然不想被禁锢这个位置上,可本是男儿身,心却纠缠于儿女情长,又生错了人家,前半辈子为了爱苦命奔波,后半生又折损自己根本不曾期盼生活中,此间辛酸也只有皇帝自己知晓。

一小队使节团由宦官带领着宫内疾步而行,他们几乎不敢打量自己周围风景,这低调奢靡一切有些超出他们认知,哪怕是他们所崇拜尊敬王王宫,也绝没有这个宫殿一半奢华。

他们用十株八尺高珊瑚、十箱成色上好珍珠、五十匹马、五十匹骆驼和五十头牦牛加上大量珠宝才换来了大厉皇帝亲自接见,这个被称为巴马那小国如今正被外忧内患所折磨,远至欧陆大中华商行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依附大厉这个庞然大物,有时候一味坚持独立并不比寻求陌生人帮助好。

来求见使节团很明确表达了君主所报善意,这是迄今为止第十五个提出类似要求国家,而经过筛选后,皇帝也相当爽和其中某些距离相近国家保持了外交关系,大家互相帮助,流动人口,就算这一代不能做到扩大版图,许多年之后,子孙后代也不会都是笨蛋。

当然,保持这种外交关系枢纽绝对不止人口流动,等到送走了这一队谦逊使节团,皇帝大笔一挥,又将大中华商行商道申请通过了一个。

锻造、矿产、布匹……一个国家建立总有他独到优势,没有一文不值财富,依靠着这种有什么吃什么精神,大厉朝经济才能这样迅猛飞跃升,当然,其中大部分功劳还是应该归功于温乐和温润身上。

皇帝写好了一会要吩咐人办事情,伸了个懒腰,一看时辰竟然已经临近傍晚,赶忙匆匆传膳。

晚膳还要饿着肚子赶到该去地方才能吃,皇帝屁股还没捂热板凳,就听到大长公主扯着脖子驴似叫声:“父皇!父皇!”

她声音由远及近,人很便出现视野里,皇帝眼睛都还没瞥到她就想叹气——宽肩、方脸、偏黑皮肤,头发根根乌黑粗硬,一双眼睛小而尖锐,泛着阴鸷冷芒,剑眉粗黑,硬挺有型……这哪里是个女孩子长相?

人世间悲惨莫过于女生男相,世人本就对女人要求诸多,模样是不能不过一个大关卡,大长公主模样却和先帝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这若是个男人,那这一番英武绝对能折服许多女娇娘,可这偏偏是个丫头,那绝对是皇帝女儿也愁嫁了。

太子反倒长得娇俏一些,大眼细眉,皮肤白皙,嘴唇红润,身形纤瘦,他性格温和,讲话时也是轻声慢气,若论起大家闺秀,他无疑要比大长公主够格些。

大长公主自门阶三步前便冲天一跃,落地时悄无声息,半跪着双手扶于身前,姿态如同山林间矫健优雅猎豹般充满力度美感。她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束脑后一把黑发被风吹起缓缓落回她背后,简直气势凌人,只可惜穿了一身杏色公主长袍,那水袖长裙弯月鞋珠光宝气,穿她身上就像是变态夫君偷了娘子柜里衣衫。

皇帝盯着她英武面容沉默了片刻,不动声色:“你成日蹦来跳去成何体统?朕不是吩咐内务给你送去了脂粉么?你怎么没用?”

大长公主切了一声,潇洒自地上跃起,半空中拉开自己坐惯了位置,下一秒准确无误跳入自己座位中,这才说:“那些娘们兮兮东西,抹脸上跟见鬼似,孩儿才不喜欢!”

周围婢女们都见怪不怪了,闻言只是低下头去,因为她们知道皇帝对自己宝贝女儿绝对发作不起来。

果然,还不等皇帝说下一句话,太子殿下就到了。

太子比大长公主小了几岁,个头却不比她矮,长着一张瓜子脸,体态也细长许多,厚重太子袍加身总让人有种不堪重负错觉。他走缓慢,一步一步之间被丈量无比精确,走到门槛前,他停下步子,双手将袍脚提起一丁点来,才小心翼翼踏进大殿一只脚。

皇帝加忧桑了,他托腮等了一会儿,太子才终于走进来,再拂了下自己衣袍,轻巧跪下,声音如同清泉入溪:“孩儿见过父皇。”

皇帝无力挥挥手,大长公主驴似声音又昂了起来:“太子殿下!我方才殿外便瞧见你走我前头,我现都坐椅子上了,你怎么才进来!”

太子殿下柔柔一笑:“公主活泼可爱,步履轻,我走慢些罢了。”

大长公主就像个多动症患儿,椅子上来回扭着屁股。

一顿饭吃劳心劳力,皇帝拖着疲惫步伐又回到勤政殿去做牛做马,傍晚来了一个说自家娘娘身体不适太监,来了一个说自家娘娘思念陛下太监,来了一个说自家娘娘给陛下熬了汤太监。

他登基这些年,统共也只选了一回秀,真正坐这个位置上以后,他才明白到过去自己所不理解很多东西。皇长女和皇长子出生以后,他再没有和任何一个嫔妃发生关系,没有太后施压情况下,后宫女人都是安分且胆怯,先帝那时总用身不由己来欺骗他,可他如今才知道那时自己被蒙骗有多么可怜,皇帝要做什么事情,敢过问责备人本就是少之又少,何况这种宫闱禁事,他不说,又有谁能有渠道知道呢?

一拍脑袋,皇帝皱着眉头喝了口冷茶,怎么又想起先帝了。

这么多年过后,原本浓烈抹化不开感情早已变得少而珍重,他不想破坏那段感情记忆中甜美滋味,所以时常会克制自己将感情之后黑暗面剖析出来。

皇帝赶忙将自己搁置一旁奏章翻出来看,兵部弹药补充申请……这个不能批,一下子要那么大量,一时半会儿很难保证到位。工部枪支研究报告……这么多年批经费让他们拆零件,到现也复制不出一模一样,反倒是按照这个原理造出了一批威力小些土枪炮,报告上说是那用作研究枪支零件太过精巧,有一些绝非人力所能及,而以他们目前能力,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一群废物。想到此,皇帝心中是不安,从大中华商行自洋外费心血弄回来那些枪炮上就能管中窥豹明白那些洋外国家武力有多么可怕了,大厉若还是这样发展缓慢,总有一日会因不思进取而被人觊觎,若那时连反抗能力都没有,那他还有何颜面去地下与祖先相见?他咬着牙朝下看去——户部禄米到位……盖粮仓也已经堆满,该送去边关饷粮也已经动身装车,这还得多亏了温乐提出南方推粮计划,虽然稻米味道比不上北边儿顶好几处产地,可产量绝对比从前有了大幅度提升。

皇帝点点头,又翻开另一册,这是内务宦臣呈给他帐表,记是完全属于皇帝私人银子,来源无非是各国使节私下孝敬、以他自己名义开设一些店铺、大头则来自大中华商行每年除了税银外单独给他一笔钱。

按照如今国库丰盈程度,哪怕是立即开战,大厉也没有怕了谁道理,兵马丰足资金充裕,既然如此,那便寻个好时机赶紧将关外总是挑衅元兵给拿下吧……

心情不好皇帝大笔一挥,便决定了关外那群时不时来进犯兵匪日后命运。

大厉朝结交小国消息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大都,大都人喜爱谈论政事,尤其是这种冷门又劲爆消息,这种对于政事热情是许多大都以外人无法理解。

大都内兴《大中华报社》便出了号外,头条就是《喜讯——大厉又结友邦,陆寺卿与使节团友好握手。》底下配了个图,上面是两个火柴人手拉手模样,古人艺术细胞无穷无,他们总能从有限线条里脑补出无限内容,于是这批报纸被百姓们一抢而空,不得不加印

第二版和第三版,同时,报纸内容也因此民间广为流传。

阴谋家们总是意味深长蹲酒楼里眯着眼分析:“我觉得朝廷下很大一盘棋。”

乐观主义者们则总是笑呵呵:“我听闻巴马那产珊瑚呢,不知道大都内珠宝行什么时候来货。”

悲观主义者便则仰天长叹:“有违圣训!非我族类,怎可自降身价与他们握手?鸿胪寺卿简直太让人失望透顶!”

细心一些人总能发现,从大中华商行开创了海贸生意以后,大厉朝变化就有序而稳固进行着。

修路、通商、外交,如此种种,则让热爱商行人和痛恨商行人同样极端,时常这样几次下来酒楼里就唧唧歪歪骂成一团,黑黑和粉粉混战中,又掀起下一轮争端变革。

而守备森严禁宫内,阴僻静谧寝殿中,卧榻酣睡皇帝却全然不知民间又掀起腥风血雨,他梦中使一柄长锹,神情肃穆紧盯自己对面正瑟瑟发抖先帝,一挥手就砸了一锹下去——

——“你个王八蛋还敢来见老子……”

血花迸溅,惨不忍睹。

肉章我放后好了,锁了话也不会影响到前面。下一章是夫夫生活再接下去就连着肉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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