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犹豫
沐羽凝殇下了线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给自己倒一杯酒，他坐在工作椅上沉思着，像是一尊石雕一样，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不过他的身体虽然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生动，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颓然长叹，时而目现精芒，时而咬牙切齿...
沐羽凝殇正在纠结的是关于骆雨的一切，骆雨大大方方的请他去参加所谓的庆祝会，其实是为了让沐羽凝殇帮忙推广元神修炼功法，并利用管理局的便利获取修炼者的反馈，这点沐羽凝殇很理解，也很支持。
不过，这事本身跟私人感情无关，这是一件公事，当然了，硬要说跟私人有关系也行，正如骆雨所说，这事若是成了，沐羽凝殇也是受益者之一，作为受益者，当然应该尽心尽力，而不是公事公办了。
可就算如此，沐羽凝殇也不必承骆雨什么情分，哪怕所有人都要欠骆雨一个人情，沐羽凝殇自己却却没有这个自觉，因为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将会从此事中受益，他并不觉得自己能修炼成元神强化功法，就算修炼成了，也不可能跨出最后那几乎是奇迹的一步，甚至他都不准备去实施，所以他不欠骆雨什么。
但是之后的会面却让沐羽凝殇有些迷茫了，骆雨毫无隐瞒的将他跟张老头●◎之间的谈话展示在自己眼前，并让自己参与了这让人疯狂的讨论，通过这次讨论，沐羽凝殇觉得自己很多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虽然骆雨并没有亲口告诉自己什么。但是也等于他已经将自己的疑问都给解答了，这种信任本身就是一份情。不是人情，而是朋友之间的情分。
骆雨再明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却让自己知道了关于他的最终秘密，难道他就没有担心自己会泄露这个秘密么？他就不担心一旦这个秘密泄露，将会给他和叶君湘等人带来多么大的麻烦么？
虽然现在是一个相当和平的年代，但是绝不是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强权的乐土，事实上，人类社会距离消灭不公还早得很，为了利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只不过他们会掩饰的非常好而已。
深悉其中隐秘和黑暗的沐羽凝殇能猜到一旦秘密泄露。相关的知情者会遭到什么待遇，甚至连赵家也挡住不那些疯狂的家伙，赵家虽然势力强横，但是也不可能于天下为敌，赵家更可能做的是在秘密泄露之后将骆雨等人出卖掉以换取利益，这恐怕也是最后的讨论排除了赵楹的原因所在。
可是，骆雨却没有排除自己，难道骆雨更愿意相信自己，或者是骆雨另有想法。沐羽凝殇正是为此纠结。
他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骆雨的这份友情和信任，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骆雨这么做的目的，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自己的立场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羽凝殇才狠狠的锤了坐下的椅子一拳。嘴里咒骂着骆雨混蛋，竟然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就这么丢给了自己。
沐羽凝殇宁愿骆雨再利用自己，那么他就能毫无负担的将骆雨的秘密报告给上级。奖金和美好的未来都不缺了，当然。也许会被圈禁，难道骆雨早就想到了这个？所以自己不得不被他绑在他战车上？不会吧...
沐羽凝殇痛苦的抱着脑袋着。混蛋啊，为什么每次碰到跟落雨有关的事情自己就会掉进一团乱麻之中，真是该死。
“拿酒来！”
沐羽凝殇大喊了一句，他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办公室里，有一双眼睛正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根据法律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但是，没有被发现的违法并不在惩罚之列，更何况，这里是他说了算的地方，权力这种东西，只要善加利用其实是相当强大的。
不过，这人现在并没有在享受着偷窥的快感，相反，见到沐羽凝殇又像往常一样疯狂的大喊着要酒喝，他失望的摇了摇头，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烂泥扶不上墙，看来又要加快准备一个替补了。”
赵家的公馆占地面积很大，如今这个年代，能占据一片原始的山林是一件相当有面子的事情，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交通方式从地面过渡到天空，地球变得越来越小，于是完全原生态的山林也就越来越少了。
站在公馆顶层的露台上，能看到远处另一栋公馆，那是属于另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从人类进入有组织社会形态之后，最好的资源永远都是属于少数人的，这点从来没有改变过，或许，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改变。
但是，资源的形式却在不断的变化着。
作为一个大家族势力的领导者，与时俱进永远是第一位的素质，赵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缺乏与时俱进的头脑和勇气，所以，他还强势的占据着家长的位置，带领着赵家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不过跟别的家主有些不大一样，赵老爷子在家里很注重家庭关系的和睦和平等，他一直都认为，所有的拼搏其实都是为了维系家族的兴旺和谐，如果家族本身都不安宁，那么取得再大的势力也就毫无意义了。
正是他这种超卓的智慧，让赵家内部相当的团结和睦，赵家的几代人生活在一起，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矛盾，而起在家中也没有森严的等级，这跟其他大家族那冰冷的大宅不同，赵家的大宅是一个温暖的家，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露台上有一个全自动的遮阳篷，能够将多余的紫外线和红外线隔绝在高透明的玻璃之外，因此阳光虽然猛烈，但是坐在露台上却并不觉得很热，反而有种温暖惬意的感觉，山风徐来，带着山林间林木花草的清香，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遮阳篷下面的茶桌上摆着一套古朴的差茶具，一双纤秀嫩白的小手正在这暗紫色的茶具上晃动，随着它优雅准确的动作，两杯翠绿可人的香茗出现在茶桌上。
“爷爷，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呵呵，好，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孙女的自信之作。”
赵老爷子笑眯眯的捏起茶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的嗅着，半晌才满意的呼了口气，然后一口将茶水倒进嘴里，略微回味了一下，才咽了下去，然后闭目呼气，品味着口鼻的余香。
“好，淡而不寡，香而不腻，回味飘渺不定，正如山间云雾，远看则有，近观不见，仿佛人生中那些悠远的记忆一般...”
赵楹被爷爷说的脸颊发红，有些兴奋也有些羞涩。
“我没爷爷说的那么好了。”
“我说的是茶。”
“爷爷...”
“呵呵，也是人，茶是人心啊。”
赵楹高兴了一会，却又是一叹：“爷爷，我真的有那么好？”
“我的宝贝孙女当然好了。”
赵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眼神里却有一丝精芒闪过。
赵楹苦笑着摇头道：“爷爷是哄我呢，这茶或许出尘脱俗，但是我却是个大俗人。”
赵老爷子差异的看向赵楹：“为什么这么说？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嘛？”
赵楹又摇头：“没有，只是我这么感觉，我事后回想当时的情景，发觉我跟他们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距离，我很困惑，仔细想想才明白，原来我就是传说中的俗人。”
赵老爷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俗人？谁不是俗人，大富之人不说钱，自称雅，大俗之人不说俗，也自称雅，穷苦之人求不得，恶与钱，自称雅，清高之人沽名钓誉，不言俗，也自称雅，丫头，这世上有不俗的人么？”
赵楹闻言也是一怔，随即诧异的看向爷爷，困惑的问道：“爷爷，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真正不俗的人？”
赵老爷子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所谓的不俗，是指那些能够真正的超脱人性桎梏的人，这样的人至少我这一辈子没见过，我所见过的那些所谓的高人，只是表面上光彩，其实也一样难逃贪嗔痴怨之俗，难道你这丫头碰见的都是这等超凡脱俗之人？”
赵楹有些吃惊，不过她仔细的想了想之后道：“至少，他们很真实，能为了自己珍视的人而努力，他们信任自己的朋友，不会因为客观环境变化而改变，可是我...”
“你也一样，人有亲疏远近，为了奶奶而放弃朋友，这有错么？”
赵楹觉得爷爷的话不对，可是却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了。
“可是...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却还愿意帮助奶奶，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们，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回报他们，我觉得我很狡猾。”
赵老爷子扯了扯嘴角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换取我们赵家的资源和保护，我们并不欠他们什么，如果你觉得心里还有不安，那么我们可以尽可能的给他们提供帮助就行了，有了我们的帮助，那个杨小蝶可以使用昂贵的药剂，她的生命至少能再延长一年，这对他们也很重要，不是么？”
赵楹仍然觉得爷爷的话有些不对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点了点头道：“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