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二十三
帅能当饭吃吗?能!
人家刷卡你能刷颜值吗?能!
不信?你out了。中国历史上有一段潮流时期,是可以靠帅吃饭——魏晋。现今人们怎么称呼帅的人:“欧巴”、鲜肉、帅哥、美男。那么古代呢?如何称呼帅的人?古代有一个极为潮流的词,它能概括所有美男,那便是“玉人”。
好吧,玉不应该是美女的代表吗?纤纤玉手、灼灼其华。玉人是帅哥,你拉倒吧。
还真不拉倒,玉人最先就是形容男子的。
《说文解字》:“玉,石之美,有五德者。润泽以温,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这玉一直就是个好东西,不够格的可配不上。《诗经·小戎》:“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礼记·曲礼下》中甚至规定:“君无故,玉不去身”。所以说玉养人,人养玉。美男当然得唤玉人。玉人挑明了就是白人。一白遮三丑,高富帅、白富美。谁说白只能是女人的专属,魏晋的美男子可是很注重保养的。
男人白点才有资本,白可是他们撩妹的必杀技。国民公务员王导先生,这厮,官阶做到丞相不说,还是个实打实的白美男。他去上朝经常拿着白玉柄麈尾。这可不得了,太打击人了,太可气了。他的手白的和玉一样,可谓浑然一体。没有对比就没有突出,王导同志只需要站着,其他人全都被比下去[1]。羡慕不?嫉妒不?众人饱含泪花,称赞他这样的男人为玉人。谁当玉人谁骄傲,谁是玉人谁天王。
而且一个人是玉人不是本事,整个家族都是玉人那真的是吊炸天了。王氏家族基因爆表,王戎、王墩个个实打实的帅。而其中王导的族兄王衍经历与他极为相似,这也是个爱拿白玉拂尘的美男。作为东晋道家一哥,给学生做几次玄学演讲才能攒人气呐。怎么办?演讲不能干讲,得有道具啊。所以,拂尘成了大家争相喜爱的饰物。王衍几乎天天都拿着拂尘,白色长须白玉长柄,非常的仙风道骨。可无论你怎么瞧,竟然发现不了他的手。因为……手已经与白玉融为一体了[2]。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和玉色压根没什么区别。玉人,貌美肤白的男人。王氏一族在东晋不眨眼都是MVP。
一家族是玉人不要紧,把整个时代的审美都带动起来,那真的叫奇迹。
王家下到小破孩卫玠也美得惊人。卫玠时年五岁,才五岁就不得了,生的一副童星样,谁见了都想上去捏一把。传闻他乘羊车逛集市的时候,一下把所有人给迷住了。偶像啊,这小孩完全就是用玉雕刻出来的。就单单这一次,他就收获了一大票粉丝[3]。他舅舅王济本来也是个花美男,可这一站在边上,可惨了。只能生无可恋老泪纵横长叹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王济这么大岁数的绝望,完全能用这句话来概括:只要与卫玠同游,就像携带个一百瓦大灯泡一样,他能把所有人都照亮了。其他人?哼哼,躲一边去吧。卫玠长大后,娶了娇妻。岳父乐广同样是个大名人。时人都说:“岳父像冰一般清明,女婿像玉一样光润[4]。”这卫玠就是魏晋时的张国荣啊,生得光辉死得灿烂,享年二十七岁的他,把最美好的一面都展现在了世人面前,这样的玉人,后世几乎无法超越。总而言之,这是个从生帅到死的顶级大boss。
上到太子的教授裴楷,天天是麻布粗衣,头发又缭乱,但时人都管他叫玉人[5]。虽然衣衫不整,但赖不住人家长得好啊。他行为不正常,可才气杠杠的,既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又博览群书、特精理义[6]。粉丝们都这样赞誉裴楷:“见裴叔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是的,裴楷没肌肉怎么了,他照样扛起了颜值大旗。
细理解玉人这个词,挑明了,它就是男版的香港小姐。能夺得此冠号的人,哪一个不是龙章凤姿、芝兰玉树。所以说魏晋的审美观念很奇怪,崇尚的是中性之美。翻看前朝的历史美男,西楚项羽霸王“籍长八尺馀,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三国的关羽首长“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这些人的标配就是壮士留步,好汉住手。长胡子美男、高个子猛哥,那散发出的荷尔蒙成堆成堆的。可换到魏晋,全都不顶用了。魏晋是继百家争鸣后的又一学术盛世,自然,文人就较注重自身的仪容仪表,《世说新语·容止》甚至为此开篇列目。美男扎堆,选美当然不犯法。
再有,不同的年代自然有不同风气,魏晋尚玄,男子崇道。这个时代的人对生命领悟已经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以柔弱之姿盾隐士之尘,恰应了道家上善若水之理[7]。
好吧,这个年代刷卡真的是靠颜值的。曾经的**、肌肉男全都不管用,只要你有“玉人”头衔,全国各地任你走。玉人一词,实打实的褒义词。说到这儿,可能又有人抱怨了,玉人都是底子好的小白脸,人家是明星命,可咱们矮穷矬的老百姓咋整啊?
咋整,涂粉呗。女人搔首弄姿,男人照样也能风姿绰约。做不成先天的玉人,那就做后天的玉人,在魏晋,男人护肤可比女人厉害多了。
芝兰玉树、玉山倾倒、玉树临风、玉质金相……形容男子的,可就有这么多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换在魏晋,完全就是不想当玉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当然,这也是最难得的,魏晋男子之美,美在如玉一样不张扬,不霸道。
注释
[1]《世说新语》
[2]《世说新语》:“王夷甫容貌整丽,妙于谈玄,恒捉白玉柄麈尾,与手都无分别。”
[3]《晋书·卫玠传》:“(玠)年五岁,风神秀异……总角乘羊车入市,见者皆以为玉人,观之者倾都。”“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又尝语人曰:‘与玠同游,若明珠之在侧,朗然照人。’”
[4]《晋书·卷三十六·列传第六》:“妻父乐广,有海内重名,议者以为‘妇公冰清,女婿玉润’。”
[5]《世说新语.容止》:“(裴楷)粗服乱头皆好,时人以为玉人。”
[6]《晋书·卷三十五·列传第五》:“楷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博涉群书,特精理义,时人谓之‘玉人’。”
[7]《魏晋名士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