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医院的时候齐韫忍不住抖了两下, 嗅闻到那专属于医院的味道,打从心底的痛苦和恐惧让他只是看见那冰冷的医院就觉得难受,周围走动的医患家属脸上都是担忧,这种情绪就像是会蔓延一般, 让齐韫也染上了些焦虑。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医院都充斥着紧张和悲伤, 医院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线,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这种氛围让齐韫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医生比划着让齐韫去前台挂号缴费,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还给他找了个懂中文的护士引导他做,勉强也完成了挂号的工作。

盛源呈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进行伤口处理, 齐韫还是第一次坐在了门口的家属等候位置上,跟身边同样焦急的那些家属们也一起等待。

以前他没少进急救室,因为各种各样的疾病缠身, 而等待在外面的人有时候是自己的朋友,有的是见义勇为的路人,可就是没有过家人。

他被所有人唾弃, 而最早放弃他的就是家里的亲人,或者说从来都没人把他当自己的亲人看过。

齐韫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是在周围人的厌弃中长大的, 连个陪房的人都没有,可盛源呈不一样,他这种含着金汤匙的人怎么能没有等他的人呢?

本来想离开的脚步也因为这个念头止住了,算了,陪陪他吧。

身边的大叔见他神情落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小伙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齐韫不懂他说什么, 感受出他语气里的宽慰, 只能笑着点头回应。

脑子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刚才酒吧的那一幕就像是无限回放般,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中,挤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伤口位置很接近心脏,齐韫不知道会不会对盛源呈以后的生活有所影响,要真的有影响,他得愧疚一辈子!

索性时间不久,盛源呈就被推了出来,背后全部缠上绷带,被裹成了个白色粽子,只露出了那张帅脸来。

“你没走?”盛源呈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显然是失血过多。

医生拿着检查单来找家属签字,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于周围格格不入的齐韫,将单子递给了他并且开始解释起盛源呈的病情和注意事项。

齐韫把目光往向盛源呈,求助的意味很是明显。

医生对着盛源呈的背后说:“那些酒瓶的锐利处有不少的细菌,现在是处理好了伤口,可是过几天要是感染了还得再进行一次组织的切除,必须要好好的养护才可以。”

“他说我背后的伤没什么问题,只要在医院里住几天就好了,作为伴侣的OMEGA最好是在这陪我几天,安抚下我的心情。”盛源呈一脸认真得翻译道。

“这次的手术完成的效果并不是很好,所以这几天需要多观察,护士会间隔三小时来检查,还需要你多上心关注些。”医生见齐韫露出懂了的神色,很是满足。

盛源呈继续翻译道:“这次手术效果很好,过几天没事就能出院了,现在这样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没什么问题。”

齐韫见那医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而盛源呈的话却是格外的简洁,似乎还带了些个人情绪在。

“盛源呈,你酒应该醒了吧?别瞎说。”齐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盛源呈此时酒确实是醒了,可残留下来的哪一点酒劲还是让他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痞气,不得不说他能跟辛齐礼这样的“混混”做朋友,说明两人其实还是有一些共通点的。

“醒了,他还说要是你肯亲我几口伤口就不会这么疼,yes?”盛源呈最后那句话是冲着医生说着。

齐韫听到这句话更加不相信盛源呈说的话了,满脸怀疑。

那医生歪了歪头,问道:“what?”

盛源呈对着他说了一串话,那医生立刻点头说:“yes!yes!”

盛源呈再看向齐韫说:“你看,医生都说对了,我可没瞎说啊!”

齐韫狐疑看了眼他,在签字栏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顾不上说是两人什么关系了,这家医院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是盛源呈的爱人。

盛源呈被推到安护病房后只剩下两人,这里是特意为盛源呈开设的单人病房,环境什么的都还不错,齐韫得先去前台缴费,拿出了辛齐礼给他的钱包打算往外走。

“等等,把那个钱包给我吧。”盛源呈突然叫住了齐韫。

怎么,还舍不得他用兄弟的钱了?

罢了,不用就不用,他身上也带了些现金,付住院费应该是够了。

“你用我的。”盛源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个黑色钱包,递给了齐韫。

齐韫看着那个黑色的钱包,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那个钱包,眼神复杂地看着盛源呈。

他不想再用盛源呈的钱了,或者说是,不该和他有任何东西的交换。

盛源呈就这么举着钱包不可退让,抬手的时间久了齐韫看见他肩膀那的伤口似乎又有要撕裂的迹象,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拿着钱包走了。

“别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真是太懂自己在乎什么了,齐韫有些恼怒地握着钱包。

“嗯,我会的。”

他拿着那个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纸钞来递给了那缴费的小姐姐,那小姐姐笑着接过,检查了一遍那些钱。

“先生,这个是您的吗?”收费的小姐姐拿出一张纸片来,递给了齐韫。

齐韫接过他递来的那张小纸片,仔细看居然是一张他的照片,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一张照片。

那是张简单的一寸照,照片中的他似乎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只露出半张脸来。

外面似乎是夕阳了,灯光很暗淡,有种令人暖心的感觉。

应该是他在公司里写新歌的时候被偷拍的照相,只是不知道这位总裁什么时候给自己拍了这么张照片来,还藏在了自己的皮夹子里,还不告诉自己。

看着那张照片,齐韫再三忍住没有多去想什么,只是将那照片塞回了那个钱包里转身回了病房。

等他走进病房的时候他发现躺在**的人已经睡了,现在的盛源呈只能保持着趴卧的姿势,睡得并不是很舒服。

齐韫蹑手蹑脚地将钱包放在了盛源呈的床头,静静注视了会儿他的睡颜,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都在想些什么,已经全部被各种情绪堵塞住了思绪。

刚忘记的那些回忆一个劲的往上涌,将他心里的那些坚硬全部击碎,甚至有了想不去计较那些的想法。

盛源呈其实也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吗?他既然是替身,那就意味着那个人是他得不到的人,所以陪在他身边的也只能是自己,不是吗?

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想法后,齐韫瞬间惊醒,完全没有收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将左脸打得有些红肿。

他都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事情去委屈自己,不纯粹的感情无论怎么去解释那都是不纯粹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喜欢了两辈子的人,这些念头都不该存在。

“阿满,谢谢你,谢谢……”盛源呈此时正在嘀咕着什么话,齐韫听见了一个模糊的名字。

他还是忍不住凑近了听他说得是什么,难不成这就是那个“正主”的名字吗?

“阿满,天黑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盛源呈呢喃着。

阿满?

齐韫几乎是瞬间抬起了身子,因为动作幅度有些过大差点没把自己的腰给闪了,差点“哎哟”出声,捂住自己嘴不发出声音。

这个名字……不是他的小名吗?齐韫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许多。

“阿满,没有你,我就被那些人给杀掉了,多谢你。”

十几年前的记忆就如同解封的画卷般涌来,齐韫看着盛源呈那俊美的面庞,瞬间就觉得自己小时候碰到的那个小孩的脸变得清晰了起来,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去救那个富家小孩。

他当时……不是躲起来了吗?

可阿满这个称呼,除了他的母亲就从来没人知道过,齐韫也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小名,即使是回到齐家后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因为没有人在意他的小名是什么。

说不定这是另一个人的小名呢?是他自作多情了吗?齐韫现在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阿满,你不穿鞋脚不疼吗?”盛源呈说出了齐韫心里最为怀疑的那个点,这下彻底做实了这个“正主”的身份。

那双来历不明的鞋,是他给的?齐韫瞬间就想起了那双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鞋,但这一切都跟自己的记忆有冲突,或者说是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辛齐礼所说的那个白月光,就是他自己?

这也太离谱了点?太……巧合了点?

不行,不能再多想了,他现在更怕他听见的那些话都是他自作多情了,这样就显得他更加卑微。

“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账。”齐韫轻声说了句,只不过刚才的那些怀疑现在都被这一声阿满教的心软了许多,哪怕只是那么微小的一点可能他也不想错过。

他找了张凳子坐下,给苏武志导演发了个消息,按照行程他明天就要回去了,可现在盛源呈的情况,没个几天时间是回不去的。

毕竟自己都已经在通知书上签了字了,也得对盛源呈负责到底吧?

“怎么样,他现在没事吧?”姗姗赶来的辛齐礼后面还拖了个小尾巴,蒙寻寻也不放心得跟过来看看盛源呈的伤势怎么样。

齐韫还在走神,被他的声音打断了思路,抬起头来看了辛齐礼一眼,可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这个休息室里的空气都快要凝固。

齐韫不情不愿地回了句:“放心,死不了。”

辛齐礼也被他这傲慢态度搞得心情并不是很好,正想要发火和他争吵两句,身边的蒙寻寻却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俩要是吵就去外面吵,还有个病患在这里。

两人谁都不肯示弱,齐韫先起身走了出去。

辛齐礼神色愈发的臭,可还是只能跟了出去,他好像自从遇见齐韫之后就一直在生气,明明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OMEGA,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

“怎么,我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了,替身先生?”辛齐礼嘴角噙着冷笑,就这么看着齐韫。

“没什么,就是我看你不爽,这算理由吗?”齐韫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辛齐礼气极反笑,他还真不知道这人和自己有什么过不去的道理,这可不是自家OMEGA,他可不惯着。

“你不过就是个替身而已,真把自己当个宝了?真以为有那么多粉丝捧着你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吗?你这样的,盛源呈招招手就有一堆赶着凑上来的。”

要是换没听见盛源呈在那念叨之前,齐韫确实是会觉得难过,可现在的他有了些底气在,那这些话自然就成了笑话。

一个对于事情真像一知半解的“好兄弟”似乎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去和他辩解些什么。

“嗯,所以呢?你想怎么样?”齐韫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我就算是个替身又怎么样,盛源呈就是喜欢我,还为我去挡了那下攻击,他好像并没有把我当替身呢?要是有比我更优秀的人,我不介意把身边的位置让出来,可我现在似乎还没看见这个人出现呢?”

辛齐礼想开口反驳,可刚才的画面涌现在他脑海中,确实是齐韫说得那般,他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好找另一个方面找茬。

“所以你就吊着他?跟别人暧昧吗?”辛齐礼冷笑道。

齐韫看着他,难不成是颁奖典礼上的那个拥抱让盛源呈误会了?

“我没有。”齐韫突然明白了盛源呈会离开得这么干脆,就因为误会了自己对那咸渭南有意思吗?

不过想想盛源呈这醋坛子的性格,这个可能不能说是很大,也能说是猜得七七八八了。

他其实并没有生自己的气,生得是他自己的气。

“哼,你自己心里有数。”辛齐礼对他比了个手势,“走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盛源呈不需要你陪着。”

齐韫将手里的钱包递给辛齐礼,让他转交给盛源呈,可还没等他离开,就听见盛源呈在病房里叫他的名字。

刚还在撂狠话的辛齐礼瞬间就黑了脸,而被他放了狠话的齐韫有些戏谑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浅浅的微笑。

“所以我要进去吗?辛先生。”

齐韫故意将他的名字念得很重,漂亮的眼睛像是小狐狸般眯缝了起来,让他恨得牙痒痒还不得不把人叫进去。

“请!”蒙寻寻笑着给他来了个台阶下,主动说出了那句话。

病房里醒过来的盛源呈看着走进来的齐韫,想挣扎着起身,却被迅速上前的齐韫按在了病**。

“别起来,你这后背是不想要了是不是?”齐韫拿起床边的纸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滴。

盛源呈显然是感受到了齐韫语气里的缓和,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和你生什么气?”齐韫看他那虚弱的样子,只好转过头去不搭理他。

盛源呈笑得一脸灿烂,或许是笑得太过于嚣张,牵扯到了背后的肌肉,又开始疼了起来。

“说了别动!”

跟在后面的辛齐礼好不容易被蒙寻寻劝好了,走进来看见的就是齐韫手按在盛源呈脖子上准备实施“刺杀”的一幕,自然是想上去制止他。

“齐韫,你这个小替身想干什么!”辛齐礼直接想上去拽齐韫的手,可惜对方还没等他碰到自己就把手撒开了。

盛源呈此时清醒过来听见“替身”这个词才意识到,齐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有酒吧里“绝情”的那些画面。

“等等,什么替身?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替身呢?”盛源呈反问道。

辛齐礼正愁没东西气齐韫呢,自然是把他那个美好的“白月光”描述了一通,只是盛源呈越听越觉得迷糊,他要不是盛源呈本人,说不定他就信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完美”的白月光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是……我家隔壁养的那只狗?”

什么雪白的皮肤,纤细的脚踝,还有飘逸的头发,这跟隔壁家的那只贵宾可以说是重合度拉满了。

“那不是你小时候救你的那个?你爸妈都说你念念不忘呢,还要为他守一辈子的活寡!”辛齐礼自信满满地说道。

“就是那个叫什么……阿满的,你老是在念叨他。”

而听到这个名字,齐韫和盛源呈都露出了诡异的神色,而盛源呈则有些心虚地不敢看齐韫。

“那只是个小时候救了我的孩子,跟我的白月光有什么关系?”盛源呈申购啊齐韫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

齐韫听见他那些说辞,更是认定了这绝对是自己。

他冲着盛源呈摆了摆手,问了句:“我有句话想和你一个人说,你能让他们先出去吗?”

盛源呈自然是不希望还有个捣乱的在这,自己这一身伤好不容易为自己换来了些解释的机会,可不能再被搅和了。

“你们先回去吧,齐韫会陪着我的。”

这话说出来,盛源呈颇有几分见色忘友的意味,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那些了。

辛齐礼在原地站着,一连说了三个“你”,这才恨恨离去。

这恋爱脑,是彻底没得治了!谁爱要谁要去吧!

刚刚接受了夫夫混合双打的辛齐礼只能转头扑向自家OMEGA温暖的怀抱里,寻求安慰。

可他家OMEGA在走出医院的时候也笑着推开了自己,辛齐礼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媳妇不高兴了。

“刚才在那酒吧里碰到你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辛大律师!”蒙寻寻脸上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辛齐礼:“……”

不要靠近齐韫!会变得不幸!他现在这个众叛亲离的场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