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屿从注意到谢清瑰那天开始,就托人花了一周时间把她‘调查’了一下。

怎么说呢,算是他的一种陋习吧,或者说更类似于控制欲的病症,看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把这个人调查得清清楚楚的,想从她的过往中,琢磨出有什么切入点可以追人。

现在过去一个多月了,沈季屿还是觉得想要靠近谢清瑰这样的姑娘,似乎没什么捷径,只能靠循序渐进。

少女生长在一个很普通却很幸福的家庭里,人格健全,性格独立,至于恋爱史都是空白的,他连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都没弄明白,自然不知道还能从什么角度去切入。

那就只能做自己,从试探的角度去发现了。

如果有机会,沈季屿很希望自己有荣幸当她的初恋。

陈逆听了他的骚话,牙都快被酸倒了:“初恋?有个屁用,你还记得你初恋长什么样么?”

沈季屿弹了下烟灰,面色平淡:“我没初恋。”

“扯淡,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还跟我装纯。”

“陈逆,谈恋爱和初恋是两个概念。”沈季屿笑了笑:“初恋指的是你能记住的一段恋情。”

……

敢情他之前谈的都是记不住的?

真他妈渣的理直气壮,陈逆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呵呵笑着问:“那谢清瑰能当你的初恋么?”

沈季屿:“说不准。”

“你可真他妈行。”陈逆竖了个大拇指:“你想让人家把你当初恋,自己倒好,理直气壮地把人家小姑娘当过客,沈季屿,你没这张脸早就被揍死了。”

沈季屿笑笑,没反驳他的话。

因为陈逆说的都对,自己的确是个披着人皮的坏胚,人渣。

但他谈恋爱,讲究的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绝不强迫。

就连分手的时候,也绝不拖泥带水,他决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说一不二。

某天下课休息的时候,谢清瑰摘下耳机放松片刻,同桌路妍灵和她分享八卦,声音压得很低:“清清,听说沈季屿和隔壁班的柳霏分手了哎。”

“唔,或许不叫分手,应该是暧昧期结束,柳霏没转正。”

谢清瑰微微皱眉,表现出来不关心这些八卦的态度,路妍灵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也不再说了。

前两天就已经洗好的校服还放在她的书包里,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还给沈季屿,让谢清瑰有些心烦意乱。

她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他衣服 ,学校里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和沈季屿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这人也真是的,自己的衣服都不知道过来拿,谢清瑰有些幼稚地计较着,气得鼓了鼓脸。

晚上放学,恰巧轮到谢清瑰和路妍灵这桌值日,她拎着水桶去水房打水,走到拐角处竟发现沈季屿还没走,正靠着栏杆抽烟。

谢清瑰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是监控盲区,经常有男生躲着过来抽烟,也不意外了。

她思索着事情,没注意到沈季屿幽深的眼神,抓紧机会立刻问:“你的校服还在我那儿,是你自己拿,还是我一会儿直接给你放到抽屉里?”

如此不解风情。

沈季屿绷不住地笑了下,声音带着股慵懒劲儿:“我自己拿吧。”

他说话的时候很专注地看着她,让谢清瑰专注度散去之后,心尖儿后知后觉的攀上来一股羞涩,便十分不自在的低了下头。

可即便是低着头,也总能感觉到独属于沈季屿的那道视线如影随形,头顶泛着炽热,总觉得很有压迫感。

谢清瑰抿了抿唇,忙拎着水桶进了水房,不想理会他。

但恼人的是,沈季屿也跟着一起进来,甚至站在她旁边热心肠道:“我帮你吧。”

“不用。”谢清瑰立刻拒绝,想了想觉得自己飞快的速度不礼貌,又补充了句:“谢谢,但我经常打水,没问题的。”

“没问题么?可你上次拧水龙头…”沈季屿长眉轻挑,声音里含着散漫的戏谑:“弄了一身。”

谢清瑰一怔,耳根子都攀上了一抹红。

“那是,”她声音顿了一下,有些笨拙地反驳:“那是操场水房,我没用过。”

教学楼里的又不一样。

“哦。”沈季屿点了点头:“可是……”

他话没说完,水房外空旷的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路妍灵的呼喊:“清清,你打完水了么?”

谢清瑰面色一变,一瞬间变得力大无穷,推着沈季屿就进了水房里放拖把的小隔间,还心思缜密地落了锁。

沈季屿这可意外极了:“你…”

“别说话。”谢清瑰低声呵斥。

……

怎么感觉这场景莫名的见不得人呢?

沈季屿微微垂眸,看着女孩儿近在咫尺地站在自己胸口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道清晰的阴影,她看起来严肃而紧张。

“怎么?”沈季屿忽然玩心大起,压得很低的声音犹如蚊子叫,却清晰地传进谢清瑰的耳朵里:“不想被人撞见我们站在一起啊?”

谢清瑰心思被识破,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角。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尤其不想被路妍灵撞见,大概是因为…她看得出来路妍灵很喜欢沈季屿。

而且,那女孩儿很八卦,经常喜欢看见一角就延伸全貌,谢清瑰可不想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沈季屿看着少女泛着透明色淡粉的耳廓,呢喃着:“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关进隔间里呢。”

“你,”谢清瑰急得不行,情绪鲜明的外露出来:“你别说话了。”

路妍灵的声音就在门外疑惑地嘟囔着‘怎么水桶在人不在’,谢清瑰紧张得要死,生怕被发现了——以这样的姿态躲在隔间里被发现,她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此时此刻,她都后悔刚刚把人推进来的冲动。

“行。”沈季屿低低笑着,趁火打劫:“你答应我件事情。”

谢清瑰忍不住问:“什么事啊?”

“给我补课,我物理太差了。”沈季屿卑鄙地嘟囔着:“要不我只能出去了,这儿怪闷的。”

……

这还真是**裸的威胁。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谢清瑰也只能答应下来,用力地点点头。

她答应的一刹那,敏锐的感觉眼前的少年憋着笑,单薄的胸口都在发颤,近在咫尺,宽大袖口的布料碰撞,似乎都能感觉到震颤的摩擦感。

有点…暧昧。

谢清瑰又羞又恼,几乎不敢抬头。

直到听见路妍灵嘟囔着‘该不会上厕所去了吧?’然后球鞋踩在脚底上的声音渐行渐远,已经确定离开水房的时候,谢清瑰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说,我也没那么见不得人吧?”沈季屿终于能说话,开口就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你在怕什么?”

谢清瑰沉默片刻,声音清清淡淡的:“我只是不想让人误会。”

而沈季屿的存在,本身就足以构成误会。

他身上……总有种黏黏糊糊的暧昧感。

似乎是能感知到女孩儿的心理活动,谢清瑰未抬头,听见沈季屿笑了声:“呵,可惜了。”

她抬眸,忍不住问:“可惜什么?”

“也许还是会被人误会。”沈季屿耸了耸肩,无辜道:“你还得帮我补课呢,谢老师。”

谢老师。

他十年前就曾经叫过她谢老师。

只是那个时候,少年人的语调没有过后的那么沉,即便是慵懒的,也带着股恣意妄为的青春期。

其实沈季屿一直都让人看不透。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做事永远都是出人意表的。

例如他物理明明很好,却要装作很糟糕的要小姑娘帮忙‘教’他。

谢清瑰是做事很细致的人,答应了帮沈季屿补课也没想着赖掉,第一时间就去查了他前几次考试的成绩。

她之前并没有刻意留心过他的成绩,一查才发现很好,理科尤其的好。

那怎么……物理还需要自己帮忙呢?

谢清瑰并没有藏着掖着,当即就去问了。

“唔,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成绩下降得厉害,大概是升高二了题太难了吧。”沈季屿听到她的质问,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这个。”

他把一张纸推到女孩儿面前。

谢清瑰垂眸一看,是上周的月考成绩单。

比起之前几次考试,沈季屿的成绩确实是下降了不少——尤其是物理,基本可以算是断崖式下滑了。

看来,他说要请自己帮忙补课并不是装的。

虽然有些好奇少年的成绩怎么会下滑的这么快,但这并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事情。

“那…”谢清瑰想了想,犹豫地说:“放学后补?”

沈季屿笑弯了眼,点头:“好啊。”

放学后学校里的自习室教室都是空的,以沈季屿的能耐,弄来其中一间的钥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放学后都会去三楼最里面的空教室学习。

只是究竟谁是在真的学习,谁是在装作学习,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时候,沈季屿假装看书,但余光大多都是落在女孩儿身上的。

他耐不住细细观察谢清瑰,就发现这朵玫瑰真的是从头发丝漂亮到手指尖的。

虽然大家身上穿着的都是宽松肥大的蓝白色校服,偏偏她身上永远都有类似于茉莉花的甜香。

沁人心脾,清清淡淡的,但多闻一会儿就会有种沉沦的错觉。

谢清瑰的皮肤白到透明,从耳尖到脖颈和露出来的手腕指尖却都是粉粉的,那双弹钢琴的手指,真的是细细长长的很漂亮。

漂亮到……不自觉的就会让人想入非非。

一双手,就能勾起无尽遐思。

谢清瑰的确是有这样的魔力的。

她全身都像是娇养出来的精致,每一处都有冲动令人把玩。

沈季川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之前并未注意到谢清瑰这么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就好看到哪儿去了。

但现在注意了,认识了,就发现自己的眼睛移不开了。

原来真的有一种姑娘是一眼惊艳,然后越看越耐看的。

尤其是她偶尔克制不住流露出来的不耐烦,那轻轻蹙起的秀气眉毛……就更显得娇憨可爱了。

沈季屿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贱得慌。

一堆上赶着巴望着喜欢他的他瞧不上,偏偏想要这么一个烦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