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天来一趟。
他们一星期来一趟。
他们一个月来一趟。
他们一年来一趟。
他们不再来。”
这是沐小白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句子,当时只觉得伤感,却不想在看见林琦渐渐苍白的脸颊时,心里会想起来这样一段话。
感慨万千。
然而,任由他们感慨万千,任由他们千万般不愿意林琦的尽头即将到来,那个可恨的时间,依旧走得那么欢畅。
林琦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沐小白几乎天天都来,许如风偶尔和她一起过来,舍友们马上面临毕业,都在准备毕业事宜,却还是坚持不久来一次。
而无论是他们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看见一道渐渐消瘦的身影守在林琦的床前。
是杜墨。
沐小白曾经不止一次看见过这个素来阳光开朗的少年,因为林琦的苍白病态,在医院的角落里一个人颤抖。
说到底都才是十字打头刚刚走进双十的少年,面对着这样的刻骨铭心的伤痛,怎么会那么容易释怀。那个故作轻松的姿态,故作不在意的目光,又怎么会安慰到他自己。
沐小白的话也越来越少,看着林琦的渐渐消瘦,心急如焚,却还是忍住了不在林琦面前掉眼泪。有时候啊,人就是这样,故作姿态,明明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却还是坚持到底。
那是沐小白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助感。
原来人类,原来我们,在病痛面前,在命运面前,都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又或者说,我们只是上帝最喜欢的玩具而已。
无论多么戏剧化,它都在发生着。
这段迅速成长的时间里,充满了未知的心酸与无奈,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身边还好有许如风。
有次回家的时候,沐小白就站在楼道前的枫树前面,看着火红火红的枫叶款款落下,然后一点一点落进尘埃里,莫名其妙泪水就顺着眼角滑下来。
然后那么多天积累着的,小心翼翼掩藏的,都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喷涌而出,伴随着泪水,滑下来。
许如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默默流泪,然后看她默默把眼泪擦干,最后终于忍不住,大步流星走向前,一把将哭得懵懵懂懂地沐小白拉进怀里。
然后,什么也不用说。
不言不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就是对方最想要的。
沐小白被他抱在怀里,没有挣扎,没有什么话语,就这样紧紧抱住了他。不管不顾地哭起来,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昏天地暗。
不是没有接触过死亡这个字眼。
小时候,慈祥温暖的奶奶去世的时候,沐小白还是个小小孩童,不懂什么叫“再也回不来”。
而等到明白了什么叫“再也回不来”的年纪,却已经错过了可以放肆嚎啕大哭的孩童时期,于是,忍住不哭,于是,学会长大。
而当得知林琦命不久矣的时候,沐小白才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这个字眼。
只是,彼时她已经成人。
不再是因为死亡就害怕得咬住手指甲,躲在沈天一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还好,她的身边,还有许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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