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大哭了出来,“还见什么见,孩子都没了,还要大人做什么?”
说完捂上了自己的嘴。
沈向昭冷冷扫了冯氏一眼,“夫人慎言,莫要人议论我们沈府人情凉薄。”
冯氏呜呜哭了起来,强撑着站起来,“老爷,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璃玥院,回来再与你细说。”
“辛苦夫人了,唉,对了,到那里莫要说些丧气话,只要大人没事就好。”
嗓子如塞了棉花,声音沙哑,“我知道。
我的敬儿,我的敬儿要受苦了。”
边说边拉开屋门,手搭在王嬷嬷胳膊上向璃玥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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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宁住处
一早便有人禀告,文宁小姐受了些委屈,柳姨娘坐卧不安,直到天黑时分,才等来了文宁。
忙吩咐人端来微温的开水,毛巾蘸湿,拧成半干,捂在了文宁脸颊上,边做这些,眼泪簌簌而落,“疼不疼?阿宁,是娘亲无用,从小阿宁都跟着受苦。”
文宁微微一笑,接过枊姨娘手中毛巾,“娘亲担心了,真的没事,受点委屈而已,没什么,我能忍。”
忍,母女多次交谈中,提到最多的便是这个字了。
此时枊姨娘眼中却充满了坚毅,“给阿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阿娘,外面的你不懂,别跟着费心了。”
“傻孩子,为娘不懂,却把你平安养了这么大。
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本事,为娘贱若蝼蚁,却能让我的女儿过着下人没有的体面生活,你说为娘厉害不厉害?”
小阿宁眼睛闪烁,一时不知如何接口,“阿娘,你说什么呢?”
“傻阿宁,莫要说那么多,为娘没有读过多少书,可也吃了这些年的盐,你与我说说便是。”
小阿宁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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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宁说完,柳姨娘双眉紧蹙,手搭在了文宁双肩上,神色郑重,“阿宁,给大小姐写封书信,日后多与她走动,知道不?”
看着枊姨娘眼中从未有过的亮光,文宁嗫嚅了一下,“为,为什么,我本来就,就喜欢大姐姐呀。”
柳姨娘微微一笑,“这就对了。”
又喃喃了一声,“小郡主对你出手相帮,皇子妃娘娘出面解决,沈文琪岂是一般人,与她交好总没错的。”
文宁似听见似没听见,只眉眼弯弯地展开了宣纸,手执笔,小小的人儿正在写着什么。
这个努力的小影子,看在枊姨娘眼里满是酸楚,生活不易,阿宁,你一定比阿娘过得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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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日后,传出范氏长女范慧慧命犯煞星,普安寺佛前祈福去了。。。
鄣郡瑞王府门外,下马收鞭,文琪情急之下,手提大门守卫前襟,“殿下呢?”
看到是殿下最亲近的沈公子,守卫被提着衣襟,有点慌张,“殿下出远门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日沈公子刚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殿下集结人马就走了!”
紧紧盯着守卫,脑子转动,傅淳果然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也对,闽中郡的哥哥能知道,依傅淳的探子更能探得,“他带了多少人?”
“一千!”
松开了守卫前衣襟,心中骂了一声,傅淳你真是一个大傻蛋,还是自负过了头,一千人,你去玩耍吗?也不对,他这个人,还是会有部署的,双眉紧蹙,难道另有情况。
“他走时还说了什么?”
“殿下说是去交趾采药,不日将归,让我们守好府门!”
文琪点了点头,他现在心思越来越重了,原来转了这么一个弯,把身边的她都蒙混过去了。
还有他身边的一堆官吏,又怎知他另有目的,否则,死谏也不会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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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
转动手中茶杯,师伯之言犹在耳,如何才能免他于危难。邱榛,对,邱榛手中有兵,吩咐王浅,“请邱将军前来!”
王妃一路心事重重,此刻又听到王妃吩咐,王浅不敢耽搁,连忙去请邱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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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府
自傅淳走后,邱榛的心也是提着的,此时听到瑞王侍卫有请,心中更是惴惴不安,难道和殿下有关,二话不说,随王浅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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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坐等不安,门外相迎,没有等来邱榛,先等来了下衙的何长史。
何长史撩帘下得马车,看着站在瑞王府大门外的文琪,一身月灰色袍子,文文而雅,好个少年才俊,日后功成必在自己之上,只是上天好会玩笑,竟与殿下有这等嗜癖,摇头微有叹息,可惜也不可惜,有殿下相助,必会一展心中抱负。
不知此两人是相惜而相守,还是相守才相惜。
又一想,男子而已,不过多了一件风流韵事,与知遇相比,埋没更为可惜。
沈小公子不是去他兄长那里吗?怎么一身疲态、风尘仆仆,这么急着回来,难道有什么事,眉心一跳,拱手,“沈公子刚回来?”
满脸愁思,瞭望远方,看到轿子里下来的是何长史,文琪就想扭头避开,他一介文人,就是知道也不过是徒增担忧,其他什么也帮不上。
刚迈了一步又停住了脚,如此异常,他必会追根问底。缓了缓,文琪弯腰一揖,“刚回来!”
“寻殿下?”,何长史随口一问。
文琪尴尬摇了摇头。
捉住了文琪手腕,何长史看着文琪双眼,“殿下有事?”
文琪缩手,已恢复淡定,“我不知!”
“你”,何长史已笃定有事瞒着他,“交趾是不是不安全?”
正此时马声嘶鸣,看到远处骑过来的一队人马,马上正是邱榛,何长史双眼逼视文琪,“沈公子还不打算说吗?”
邱榛下马。
随邱榛回来的王浅看到何长史眼神不善,别人不知文琪身份,他知道呀,腿向前一旋已下马,快邱榛一步挡在了文琪身前,“何大人这是做什么,殿下在与不在,此人还轮不到你置喙。”
何长史瞪着王浅,“殿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邱榛听到何长史如此一问,也看向王浅身后的文琪,“沈公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这样,倒叫我与明详担心。”
文琪拍了拍王浅肩膀,“我无事!”
又向何长史拱手,“将军,何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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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
邱榛铜龄眼睁的老大,“沈,沈公子,就算你与殿下的关系,也不能拿军事开玩笑,你就不怕落个妖人的名号。”
“妖人?”,文琪蹙眉。
“哦哦,没什么!”,心中腹诽怎么说出来了,邱榛郑重道:“调用军兵是要上请的,这个邱黑子也做不得主,况殿下走时有交待,要我死守鄣郡的。”
文琪深深蹙眉,“他这个人呀~,都身处绝境了,还不忘公事!”
“什,什么?”,邱榛询问。
何长史也看向文琪,“你在说什么?殿下不就是采个药吗?你说清楚,这药方还是你开的,难道有什么内幕?”
“交趾采药?”,文琪摇了摇头,“只怕殿下去的是岐越。岐越是个局,是为殿下而设的局!”
邱榛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耳朵失聪,“啥?”
何长史站了起来,情绪已不稳,“我也同情杨大人的遭遇,然,十个杨辛江也没有殿下的命金贵,若殿下真有意外,不知多少官员要血流成河,沈公子你明不明白?就是你,也不例外。”
文琪也站了起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若真有那一日,琪这条命何足惜。
现在我既然得知了情况,还不算晚,不是吗?”
邱榛蹙眉,“沈小公子,你哪里来的情报,可靠吗?”
文琪拱手,没有顺着邱榛的话向下说,这里牵扯江湖门派,只怕越说越乱,反问邱榛,“以将军多年防卫,必会派人探听殿下所踪。”
邱榛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
“殿下派人去了寿春。”
文琪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他还是做了部署的,“寿春有王琛王侍卫接收高大人的兵力,寿春必是调兵去了。”
邱榛自语,“走时带走鄣郡一千兵力,若目标真是岐越,一千人还不够玩的,难道真是寿春调兵去了。”
“唤来探子再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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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将军,寿春确有兵丁南下”,探子进来禀报。
文琪向两位拱了拱手,“两位该信在下了吧!”
邱榛摸了把乱糟胡子,“殿下去岐越招惹那些人,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何意呀?”
文琪自语,“就算是死,此次我愿死在他身旁,琪累了,有他在,我心甚安。还请将军借我兵力!”
几人言语,何长史脑子有点空,岐越,野兽出没,是个不详之地,殿下,你~,明详就不该做你长史,额有汗珠,做事怎么就没有个章程。
文琪说出此话,邱榛起了一身鸡皮,抖了抖,断袖,还断的如此彻底,叹了声气,自己梦中那个该死的女人也是岐越人。想哪里去了,是殿下,现在重点是殿下,“借你也行,榛也要同去!”
何长史神情甚郑重,“务必把殿下带回来,不要在乎什么成败。”
“邱黑子清楚!”
何长史望着文琪,“此次皆因你开的那个方子,殿下才会犯险,若殿下有什么意外。。。”
未等何长史说完,文琪起身揖礼,“我死不足惜。”
何长史噎了一下,他命都赌上了,还能再说什么,怎么现在倒是自己咄咄逼人了,他也算一介文人吧,文采斐然,是自己迁怒他了,叹了声气,殿下一点都不顾惜这些跟随他的臣工,是不是过于自负了,低头回了一句,“还是活着回来吧!”
文琪再揖,唇角微翘,再看向邱榛,“邱将军还请留守鄣郡,殿下很在意这里,他做事,不亏于民!”
邱榛点了点头,“你倒了解他。
此次去岐越,榛一是为护殿下,二是为了,算了,不说了。
总之榛必去。
有邱黑子在,两千精兵足够,鄣郡交给王淮,只做防守不做进攻,另南北四郡,榛也会做好交待。
哦,对了,闽中郡沈文奉是你兄长?”
文琪眼神复杂,“这个以后再说!眼下殿下安危最重要!”
“哦哦~”
何长史也说话了,“邱将军同去更为妥当。”
文琪郑重一揖,“殿下能不能回来,全仗将军施手,琪拜托了。”
“这说的什么话,我与殿下也是一同上过战场过命的交情,更何况有他的身份在。。。”
“好!整点人数,越早出发越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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