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门外
一位脸蛋圆圆,童颜鹤发老者,眼睛向外张望着,口里说的却不是好话,“那个死丫头,肯定又在心里骂我了。”
另一位宽额四方脸老者没有答腔,笑着摇了摇头。
此两人正是康丸康僮。
门左假山,流水淙淙,两人的谈论声随风飘入远处几人耳里。
小径蜿蜒,树影绰绰,拐角处走来两人,正是文奉文琪。
一声“背后说人坏话,老头,这样不好吧”,传入康僮耳里。
康僮一喜,嘴上却不饶人,“死丫头,还不拜见师父。”
文琪唇角翘起,轻抬脚步迈向老者。
老者倒向后退了一步,“你你,阿琪,你这笑,好诡异,你要做什么?我是你师傅诶。”
猛一出手,文琪揪住老者白须,眼毛微挑,“老头,你先与我说说,可有什么对不住徒儿的?”
“疼疼”,康僮手搭在胡须上,“阿琪你先放手,什么事儿,你说说看。”
手下未松,“瑞王府!”
老头笑得意味深长,“你在那小子房间里的事吗?”
想起了衣衫不整,瑞王府,红了脸颊,再看康僮一副戏谑神情,文琪恼羞成怒,手上加重,“重点,重点不是这个。
我病得那么重,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好生凉薄。”
“哎呦哎呦”连喊两声,“好好,我说,怕了你了,我的小祖宗,师傅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嘛。”
文奉呵斥,“阿琪!”
松开了白须,文琪行了个晚辈礼,“让我听听你怎么个无奈。”
康僮缓缓道来
。。。
那日早晨,知你会醒来,正要赶去看望你,此时王府大门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焦急,亏师傅平时多留几个心眼,顿感不好,踏树而望,看到了荣德郡王的侍卫,其中几个侍卫很眼熟,正是见过我容貌的几人,荣德郡王膝下无子女,我躲他多年了。。。
此时便看到你家的那个嗯啊王爷正向主屋而行,我跳到了他面前向他求助。。。傅淳前门阻挡。。。我这才从后门溜走,好险~
。。。
文琪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师傅,“你躲他做甚?”
康僮挺了挺胸,气势不输,“我怎么会怕他!小丫头,怎么和师傅说话的”,点着文琪额头,“把你宠坏了。”
又咳了咳,“他的情况我倒不惧,可还有当今圣上呢!
若我去荣德郡王府上。。。后半辈子还出得了京城吗
当今圣上积劳成疾,就算不面见,也知个七七八八。。。这种情况,你又与那个瑞王又传出些不清不楚。
现在倒好,你都是他家的了,我还能怎么使性子,干脆躲着不见,不给自己找麻烦总可以吧!”
文琪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着康僮,“师傅向来跑得快。
这个我从不担心。
哦~,对了,十年前到底怎么回事,这次有您二老在。
莫要再支支吾吾,掖掖藏藏。”
康僮看了一眼兄长康丸。
康丸接过话,“十前年是这样。。。”
。。。
康丸的叙述与小路子探听的情况大致无异。
文奉蹙眉,“真是这样,那为何之前询问两位,并未交待还有岐越族长枯幽的参与!”
康丸叹气,“我与你师叔乌蒙山经营多年,也不过是能扼住岐越再次向北兴风作浪,派人多次刺杀枯幽,送回来的都是中了蛊毒的玄派青年,亏有你师叔在。
举玄派全力,也未必能奈岐越何呀。
到头来不过是两败俱伤,死去的还不都是乌蒙山的大好青年,我与你师叔于心不忍,况也没有必胜把握一举弄死枯幽。
我们如此,你们兄妹又能奈他何。
既撼动不了他,告诉你们,又有何意义,无非徒增烦扰。
何况你们兄妹手中无人无权,真怕你们兄妹会一时冲动。
把你们兄妹看大,养成这样,是我们毕生心血,怎么能把你们往死里送,只得暂且瞒了下来。
不过陈府嘛~,哼,就是你那个祖父。。。算了,毕竟是你陈家人,师傅也不想诋毁他什么,只是将陈府当年之事一五一十透给了你们,如何做,全凭你们两个。
想必也能小解你们兄妹心中怨气了。
。。。
现在到处传的沸沸扬扬莫过于十年前的旧案,不止闽中郡能听到靖远当年真正死因,鄣郡也不例外。
过往消息倒已不足为奇,夹杂着陈舒昧逃亡在岐越的消息也流传开来。
还有,乌蒙山弟子已探得,枯幽岐越外围狩猎。
外围,岐越与乌蒙山交界。
各种巧合凑在一起便不是巧合。
我与你师傅深觉不安,没急着与你们两位会合,又详细探查,竟探出一场阴谋。”
阴谋,文琪有些紧张,“哦?怎么说?”
“陈舒昧逃亡岐越,这个阴险小人,把你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枯幽之孙奉鹰。
陈舒昧为人心胸狭隘,不注重自身修为,专打些歪主意。再次献计于岐越,明为诱你们兄妹前往,真正目的却是瑞王。。。
我与你师傅商议,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岐越以你为饵,我们以瑞王为饵。”
瞳孔放大,文琪瑟缩了一下,说出来的话竟有些结巴,“真,真的吗?傅淳吗?他,他去岐越做什么?为我,为我么?师伯,我怎么听不懂。”
康丸瞳孔微眯,“怎么,阿琪是在担心那小子吗?”
加重了语气,“外人都不可靠,阿琪,谁也没有你们兄妹重要!”
康僮附和,并不觉得傅淳有多重要,“不就是个男人吗?师父给你找一个比他还要好的。
喜欢什么样的,与师父说说。
凭我们家阿琪的样貌,还有我们双康的名气,谁敢不从。”
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师伯师父所说,文琪低头喃喃,“可也是他不顾一切救我性命!”
康丸冷冷哼了一声,“他是被色所惑。
他小子是有所求,目的不纯。
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可心疼的。”
抬起小脸望着师伯,“是吗?就因他全身心为我?
他想娶我,这就是他的目的不纯吧!
他是因我才去岐越的,师伯!”,文琪一字一句,流露出的是不甘,还有对傅淳深深的亏欠。
康丸手搭在文琪双肩上,“这是唯一一次不用伤亡惨重而又能手仞仇人的机会,唯有枯幽死,我与你师傅才能对你们兄妹放心。
至此,你们两人不用再背负血海深仇地活着,日后才是真正的洒脱。”
文琪轻扯唇角,满脸的讥讽。抬头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兄长忧虑,师傅不言,她改了口,“师伯说的也是,陈舒洵的死,你们耿耿于怀十年,这个机会,好呀!确实难得,至次之后,只怕不会再有。
傅淳的命当真娇贵,胜过千军,既如此,我这便回鄣郡吧!”
康僮蹙起了眉毛,呵了一声,“阿琪,你站住,你要违抗师命吗?其他什么事,师父都不会强行参与,唯这次,不行,你必要听我的。”
文琪回头怔怔看着康僮,眼神里是坚毅,“师傅欲对我做什么?”
康僮狠狠说着,“能在别人身上用针,在你身上一样可行。
几日之内动不了,师父还是能做到的。
不要试图解封,你是我徒弟,会什么不会什么,我最清楚。
阿琪,师父劝你莫要硬碰硬。
我们是为你好。”
文奉也拉住了文琪衣袖,“阿琪,你,你在怪兄长吗?”
文琪回头一笑,“哥,还记得赵世子吗?
那人那时我全心欢喜。。。后来我的心死了,那段日子,浑浑噩噩,不知所生不知所死,如孤魂游**。
。。。
唯有他,一直在我身后。
他说过只要我需要,只要我回头,就会看到身后一直有人陪着我,痛苦也好折磨也罢,我走多远,他陪我多远。
他说我一生不孤单。
我伤他,他咬牙隐忍!
依他的地位之尊,在我们两人的世界,凭何如此卑微。
再看他,我的心是疼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的心告诉我,不能再负他。。。没有走丢我,也没迷失了他。
我的心又悄悄而开!
哥,我的心不想一次次的撒盐,琪会疼,疼到无处可躲呀!
师父,你真的爱我吗?”
阿琪是那人的心,也是自己的心呀,文奉心里咯噔一下,“师傅,不如我们再从长计议。”
文琪是他唯一的弟子,几句话说得康僮心里极其难受,软了语气,“反正你不能离开这里,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康丸态度却异常决绝,坚定计划,对文奉开口,“不行!”
走到文琪身旁,以一个师伯一个父亲的身份,“阿琪,此次我与你师父不会退让。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不能儿女情长。。。”
师父如此说,夹在中间的文奉不知如何是好,握着文琪衣袖不松手,妹妹太有主意了。
文琪扯出哥哥手中衣袖,“我在鄣郡等他!”
文奉闪在前面拦住了文琪。
文琪手搭在兄长肩上,“哥,琪求你一件事,手仞枯幽之后,记得为傅淳收个全尸。
鄣郡,鄣郡我还在等着他,等着他的归来。。。”
此话一出,康僮心里咯噔一笑,看着阿琪神情,她是悲伤的。
文奉深觉不安,“等着他,鄣郡能等着他,闽中郡为何就不能等着他?”
文琪淡淡一笑,“哥,来时,他把保命的三百多名最精锐的侍卫派给了我,从鄣郡而来,我畅通无阻,再回鄣郡,我一样能安全回去,这就是他呀!哥。”
边说,文琪落下了眼泪,伸手摸向脸颊,文琪又哭又笑,五叔呀,琪为你落泪了。。。只是,你却要身处绝境了,还因琪。。。
再不顾师傅师伯阻拦,带着三百多名隼鹰卫原路返回鄣郡。。。
康僮心情沉重,低着头,“那个人,必要他活下来,阿琪心中有他。
还有,再派人暗中保护阿琪。。。”
。。。
路上,文琪手扬马鞭,心急如焚,才想到昨日来时傅淳脸色有异,难道傅淳一早就得知岐越有所图谋,早早把自己调开,希望他不要去做傻事。
他这个人,嘴上从不说什么,心中只会盘算如何做,傅淳,你个大傻蛋,阿琪不想你有事,风吹过,沙子迷了眼睛,大颗大颗眼泪滑落,上扬袖子,拭掉眼泪,声音沙哑,喊了一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