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琪还礼,“有劳王公子了。”

傅淳也向王明郎点了点头。

王明郎轻摇折扇,眼神深遂,“明郎愿与公子更近一层,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

王明月一跺脚,打断了几人谈话,“哥,你人烦不烦?走到哪里,谈到哪里,我听不懂!今日是百花宴,你们真是不懂风情,我讨厌你们!”

王明郎已有不悦,瞪了一眼王明月,“住口!”

不理长兄的呵斥,王明月嘟起了嘴,而是挑眉看着傅淳,“休想就这样揭过,我的鞭子,你要赔我!”

王明郎毕竟帮着抓到了关键人物,并没有怎么驳他兄妹面子,对王明月开口,“赔不赔,或者说赔些什么,都要问我身边这人,我的所有所有都归他管。”

王明月气结,“你!难道娶妻生子也要问他吗?”

傅淳暖暖看着文琪,文琪则低下了头。

怕她会因刚才之举生气,傅淳扯唇一笑,断袖那便断袖吧,“此一生有他足已,我再别无所求!结婚生子不问他问谁?”

此话一出,周边的凤娄蓝、武泽泽、王明郎兄妹都瞪大了双眼。

王明月手指傅淳,“你,你,你是何意思?”

傅淳淡淡:“就是你想的意思!我如何,又与你何干?做你自己事去,别在我眼前晃,否则,休怪我不给你兄长面子!”

王明郎连忙拱手,久经商场的他说话也有了些结巴,“哦,哦,打,打扰了!”

武泽泽深深看着搭在文琪肩上傅淳的手,摇头叹息,“可惜了!”

文琪抚开了傅淳的手,对王明郎揖礼,“公子之意,琪明白了,改日再叙!另外,舍妹的鞭子定是她心爱之物。我家公子怎么也不能毁鞭走人,在下这里倒有一条鞭子,与舍妹手上之鞭相较,并不在其下。只不知两位是否给在下这个薄面!”

王明郎深遂的目光看了一眼文琪,还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郎在此先谢过陈公子!”

。。。

夏四海被带回雅闻斋后,逼问之下并未交待出什么实用的,而此人在寿春显然不合适,先秘密押送鄣郡。。。

据暗卫禀告,欲灭口夏四海那一路人武功不弱。。。

傅淳已笃定,寿春有不明势力参与盐资一案。

而此时,傅淳又收到何长史来信,详述人口税,青研斋文物运送到了翠芳楼。。。

翠芳楼

门前站着几位迎来送往的妙龄女子。

略施粉黛,望之如沐春风。

或娇艳似火,或含羞带怯,或邻家小妹,或小情小意。

傅淳、文琪还有王琛三人一起入得楼内,余侍卫皆散在人群。

。。。

翠芳楼上下三层,楼上两层装饰有梅兰竹菊雕刻图案,沉朴内敛。

一楼大厅四周墙壁上挂有装裱好的名画字贴,并有青衣女子随侍,四、五名才俊对着墙上画作,敲打手中折扇,或陶醉其中,或说些文人雅事。。。

此时,从一侧走来一名体态娇小的女子,福身,“公子好,可愿让喋儿陪两位哥哥四处走走。”

傅淳淡淡说了一声,“不用!你且下去侯着!”

女子看着眼前男子高冷神情,很识相地再福身,“也好!有什么需要,再唤奴为两位引路!”

斜眼看着傅淳,文琪抿唇而笑,“五叔你要笑一个,喋姑娘都要被你给吓跑的!”

又笑看着就要退下去的女子,轻摇折扇,入楼随流,谈笑自若,“姑娘勿怪,喋姑娘有意,在下却之不恭,这便带路吧!”

。。。

经过几幅画作,女子轻言细语说着雅人趣事。。。

文琪、傅淳,身后还跟着王琛,在走到一副画作前时,文琪略有怔愣。。。耳边响着女子的介绍,“此为范文治少年之作《游太湖》”

眼睛微缩,文琪低下了头,脑中又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玉之,“范文治,两湖四大家之首,代表作是《游太湖》。

范文治善山水,鱼鸟虫兽。

其画风山水飘逸,鸟物生动,犹如活物。

似能嗅到花草芳香,看到鱼儿跳动,蝶舞虫鸣。。。”,双眼微湿,左心却不在痛。

抬脚缓缓前移,走到另一副画作前。

一幅登山图,角度是从上向上,山石泛着白光,山峰上站着几十名身穿铠甲的汉子,几名壮汉手举着火把,周围山木荆棘模糊虚影。

头上红缨随风乱舞,大氅呼呼作响之势。

其中一位尤为重墨,手搭在腰上长剑,另一手指向脚下的大海。

脚下大海掀起一丈高的墨蓝色海浪,浪花泛着银白色光泽。

远处是一轮明月悬于空中,墨蓝的天空缀满星辰。

此画不止山石陡峻,海浪翻滚,主要是山上之人的豪气与悲怆。

此时文琪的眸子变了变,此画正是齐风阳的《月下碣石》。

响起玉之的声音,“与范文治齐名的还有大儒齐风阳。。。”

。。。眼前出现了画面,夕阳下的一高一矮,大手握小手,背后相环,遥指大地景怡,他的坏笑,他的魅惑,一袭红衣,跃然脑海。。。

头抵在了墙皮上。

。。。

傅淳双眼深沉,“阿琪~”

文琪双眼氤氲看着这副画,缓缓介绍,“齐风阳的《月下碣石》。

齐风阳,秋怆派代表人物。

秋怆派以大气、悲怆为特点,其手法就是大气磅礴,怆然萧索。望之壮观,心生澎湃,赏之又心生压抑,欲起剑而舞。

齐风阳笔下的人物或壮志凌云,或悲怆苍凉。。。”

傅淳板正文琪的身子,双眉都蹙在了一起,“阿琪,你,你~”

文琪点了点头,“五叔,你想的没错,是他说的。”

傅淳颓废松开了文琪双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了翠芳楼,向后摆了摆手,嘴唇嗫嚅,“王琛,保护好阿琪!”

“是!”

阿琪,本王如此努力,却还是徒劳吗?要本王如何做?本王累了。

双肩一空,看着他略佝的后背,文琪嘴唇嗫嚅,终没有喊住傅淳,回头看着画,双眉紧蹙。

不对,此画不对。

此画作上留有淡淡的松香味。

齐风阳最讨厌用苫草驱虫存画的。

还有画风也不对,齐风阳画风怆然,而此画手法随意,少了大家之感,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说鄣郡的青研斋会有一批文物在翠芳楼售出,难道就是此画,文琪静静站在这副画前,待看玄机。

。。。

正此时,楼上走下来一位姑娘,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位身穿长衫灰布衣。

另一位则是翠房楼李掌柜,刚入门时,李掌柜大厅内自述过。

三人走到这副画作前,那位姑娘小心翼翼把画卷收了起来。

以玉之对画的痴迷,还有对齐风阳的尊崇,玉之不会有错,文琪不解,“你们这是?”

两位中年男子只淡淡看了一眼文琪并未回应。

李掌柜接过女子递过来的画筒奉给了布衣中年,“此画还望宋管家好好保管!”

宋管家接过画卷,“那是!”

。。。

宋管家走后,文琪捉住了李掌柜衣袖,“这幅画卖出去了?”

李掌柜挣脱衣袖,还掸了掸,“小公子莫要多打听,我们这里的交易都是保护客官隐私的。”

文琪正要掏出银子。

李掌柜按住了文琪胳膊,冷冷撇了一眼,“小公子莫要坏了翠芳楼的规矩!”

文琪只得讪讪,“是我想的太少!李掌柜勿怪。”

您呢,想多了才是!李掌柜嘴角抽了抽,“佳画还有很多,公子不要为难老奴,还请自便。”

又对身边女子道:“榴儿,带这位公子四处走走。。。”

文琪拱手,“那倒不必!”

。。。

文琪手指摸过却除画作留下来的一片空白墙皮,心中空落落的。

。。。

两人出了翠芳楼,文琪在前,王琛在后走入了一家酒馆。

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些酒。

走出酒楼。

。。。

苍穹星辰,与背后的街灯连在一起。

春风抚过脸颊,文琪抚着额头,抬头看着新升上来的一弯新月,淡淡一笑。

从王琛腰中抽出长剑。

王琛一惊,脱口而出:“王妃~”

文琪食指放在唇上,“嘘,我是陈公子!别紧张,月色朦胧,本公子诗词不佳,舞一套剑如何?”

王琛露出惊愕,“公子还会舞剑?”

。。。

月色下,一袭月灰色袍子踩着那人的步子,下腰,刺剑,提脚,摆尾。

学着他做着抑扬顿挫。。。

剑声嗖嗖,脚步轻盈。

剑法有所提升,只是那情那景再也不会有了。。。物是人非。

。。。

树上的傅淳向下看了一眼,这一眼,他的眼神再次一缩。

她舞的正是赵家独有的梅剑。。。与你咫尺,心隔天涯。

而玉之,他就住在你心里。

本王再近又能如何,还能近得过他在你心里的距离。

坐在树上,手里提着一壶酒,仰头喝下。。。

酒壶已空,一袭玄衣飘然而下,足尖轻点,黑影消失无踪。。。

文琪旁边的王琛向那个黑影远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讷讷了一句,“是殿下吗?刚才是他在?”

。。。

文琪收住了剑势,还给了王琛。

王琛不知如何恭维文琪,“公子的剑法,剑法刚柔并济,行动缥缈。。。”

文琪撇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剑非剑,道非道,刚劲不足,虚实无变吧!

无妨,你实话实说就好,我本就不喜剑。”

“倒有赵世子剑法的影子。”

文琪微怔,停顿了一下,嗯了一声,“是他的剑法。是他,我拿起了剑。”

王琛不敢再搭腔。

文琪淡淡一笑,“他曾经是我的伤痛,可现在不会了。

再提到他时,我不用再刻意回避,美好也罢,伤心也好,都已成为过去。

。。。终会被新的记忆填满吧!”

。。。

回到雅闻斋时,看到傅淳屋内的灯还亮着,文琪向傅淳的房门走去,身后的王琛很识相地没有跟过去。

文琪手搭在门格上,屋内的灯突然熄灭了。

她的手放了下来,再有耐心的人,也经不住她这样三番两次的伤口上抹盐吧。

坐在了他门外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闪动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