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嚣张地过去,等一下答不出来,看他还怎么装。”

人们叽叽喳喳,嘲讽的声音连续不断。书生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脚步平缓向书桌走去。

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淡定举动令鹿弥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又极快舒展开来。

书生坐落到檀木椅上,提笔,姿势挺拔,鹿弥只看见朱笔在白纸上快速移动,落笔。完成。

这般快速,连那个德高望重的老者都有些怀疑,更不用说人群是一片嘘声了。

书生走到鹿弥旁边,看样子像是笑了笑,他说:“我们进去下一关吧!”

鹿弥挑了挑眉,“这么自信?”

书生挠了挠头,羞讷道:“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鹿弥微微撩开狐狸面具,露出一块尖尖的下巴,和红润的嘴唇,她塞了一瓣橘子进去,腮帮子鼓鼓的,又将狐狸面具拉了下来。

面具随着她的咀嚼一动一动的,她漫不经心地问:“你答的是什么呀?”

书生还没有回答,便听见那个老者的声音:“这位公子回答正确,可以进入下一关。”

让那些嘲讽的人大跌眼镜,没想到这个书生真的答对了。

书生看了看老者,有些犹豫道:“那,我可以带着这个姑娘进去吗?”

老者愣住了。敢情这闯关还有拖家带口儿的?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鹿弥。转头一想,这接下来的关卡是一关难过一关,即使将这个女子放进去了,她也得凭真本事闯关,不然,还是会被淘汰。

这样一想,又觉得其实放个人进去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旁边的人嫉妒得肝火直冒,愤愤不平,可没办法,人家肚子里有货,就是这么任性!

在流水长廊里,两个人静静的行走,书生突然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嗯?”鹿弥一怔。

书生声音安静清晰,“是你刚才问我的下联。”

“哦!”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鹿弥的狐狸面具有着突出的嘴巴,两只狭长的眼睛在嘴巴上面,眼尾用朱笔染着长长的角稍。鹿弥的眼珠子在里面咕噜噜转着,明亮狡黠。

第二关在酒池瀑布旁,酒香醉人,一个侍女手中托着一个银盘,盘上放着一只细颈瓶,瓶子里装着一个圆珠子。

第一关虽然难,却也有不少人能够通过,此刻先不论已经闯过第二关的人,光是站在这里,冥思苦想的便已有二十多人。

鹿弥看着这架势,有些不解,向旁边的人请教,“敢问兄台,这第二关的考题是什么?为什么考官到了现在还没有出来?”

那人见她是一女子,态度柔和了许多,轻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第二关并不是考谜语或对联,它考的就是那个侍女手上的瓶子。”

“瓶子?”瓶子有什么好考的?

“谁若能不动那瓶子分毫,便让其中的木球消失,便是赢了,可以进入下一关。”那人解释道。

“那用火烧了木球不就可以了吗?”鹿弥问道。

那人摇头,“不行。那也算是伤到了瓶子。”

也就是说,要在不伤害瓶子的情况

下将木球拿出来,或者毁掉。

鹿弥看向书生,“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吗?”

书生摇头,“我们先看看吧!”

鹿弥走到瓶子旁边,仔细观察。嗯,瓶口比木球大,但是瓶颈太长了,无法直接把木球从瓶子里拿出,这倒是有些麻烦。

有一个年轻人想到了办法,手舞足蹈走到瓶子旁,拿起瓶子。

他边开怀大笑边说:“你们可真傻,直接将瓶子倒过来不就可以了。”

有人恍然大悟,暗骂自己错失良机;有人拍着脑袋,追悔莫及。鹿弥则是蹙了蹙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那年轻人拿着瓶子,居然连同其下的银盘也一起拿了起来。原来银盘和瓶子是连在一起的。银盘十分笨重,瓶子十分脆弱,刚一拿起,“啪”地一声,瓶子碎了。

四周的人哈哈大笑,对那个年轻人的失败幸灾乐祸。谁叫你刚才那么嚣张?这下好了,真是活该你出丑!

那个年轻人则是悻悻地缩了缩脑袋,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溜走了。

那个侍女拍拍手,一个小厮拿着银盘出现了,上面依旧放着一个瓶子,和刚才被打破的那一个一模一样,小小的木珠安静躺在瓶底。

鹿弥皱眉思索,眼风从酒池瀑布飞快掠过,忽然一顿,凝神着酒池瀑布良久不语,眼睛越来越亮。

她快步走到酒池旁,蹲下,用手捧了一捧酒液,又看着酒液从她指缝漏下。

有人看见她的动作,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个女人莫不是疯了吧?”

“看上去有点儿,莫非是想不出方法,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何必呢。”

鹿弥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评论,微微蹙着眉头,四处环视,忽然看见那个侍女腰间的荷包,眼睛一亮。

她快步走过去,对着那个侍女道:“可以将你的荷包借我一用吗?”

那个侍女被吓了一跳,鹿弥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她才手忙脚乱将荷包从腰间拉下,递给鹿弥。“这是奴婢的荣幸,小姐不用客气!”

鹿弥将里面的花瓣全部倒了出来,到酒池瀑布边兜了一荷包酒水。因为古代的布料十分密,故而酒液到瓶口的时候只漏了一点儿。

鹿弥将酒液全倾尽瓶子里,酒液渐渐漫上瓶口,木珠也随着酒液的上升而上浮,最后浮在瓶口。

鹿弥轻而易举将木珠拿了出来。

第二关,胜利。

鹿弥随意扫了那些此刻哑口无声的人一眼,在书生身上停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暖暖的笑意,看上去比鹿弥还高兴。

鹿弥的眼睛弯成月牙,在狐狸面具下的眼藏着两弯浅浅的清潭,碧波**漾。

“怎么样?我厉害吧?”鹿弥的裙摆轻扬,跳动的弧度轻快矫捷。

书生声音和暖,“你真聪明!我刚才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头绪。”

“那是!”傲娇扬头。

接下来鹿弥与书生配合默契,各种关卡变得格外地不堪一击。很难想象,两个对对方完全不了解的人,竟也能如多年老友一般配合无间。

“接下来,是第九关。”一个穿大红袍子的中年人朗声道。

鹿

弥看着那个中年人一翘一翘的八字胡,又看了看他身上红艳艳的衣服,忍不住感叹:“这位叔叔心态真年轻啊!”

又瞧了瞧书生缥碧色的长衫,和脸上的笑面公卿,撇嘴道:“书生啊,你看看你,还是年轻人呢!心态恐怕已经是老爷爷了。多穿点艳色的衣服嘛!你看人家叔叔,衣服多显眼。”

书生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他艾艾期期道:“可是,可是如果穿大红色,那不跟喜服差不多了吗?”

“你又不是不会娶新娘子,穿大红色怎么了!”鹿弥白他一眼。

“我。”书生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的新娘子她不喜欢我,已经,退婚了。”

鹿弥一愣,倒觉得和他有些同病相怜起来,不禁安慰道:“没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野**。她看不上你是她没眼光,咱们慢慢找,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不,不是的。”书生结结巴巴道,“她是一个好女孩儿,又聪明又漂亮,很多人都喜欢她,是我,是我配不上她。”

敢情这书生还是颗痴情种子!可惜雨下得早,死得也早。

鹿弥摇摇头,颇有一种“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赶脚,她语重心长道:“书生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姐姐我是过来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书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可惜鹿弥思考得太动情了,完全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儿。

鹿弥继续说:“想当年姐姐我也是颗痴情的种子,可惜找的男人不是贱就是渣,完全没给我痴情的机会。我告诉你,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配不上配得上的,你喜欢她,就拼命去追,死缠烂打也好,涎皮赖脸也好,甭管三七二十一,不要脸才是第一!面子算什么,你要是顾及面子扭扭捏捏,那姑娘就被别的不要脸的混蛋抢跑了。”

书生似乎有些意动,他直直的看着鹿弥的眼睛,问:“如果那个姑娘最后还是没有接受呢?”

“怎么可能?”鹿弥嗤笑,“每个姑娘其实在乎的都是你的那一片心意,如果你豁出一切去爱她,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除非她真的特别讨厌你,或者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不然,没有哪个姑娘能对这样的感情抗拒。”

说到这里,云锦渊在鹿弥心中一闪即逝,他不喜欢她,是不是,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呢?

书生认真的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鹿弥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低落,看了看书生,忍不住坏心思地打击他,“我看你是没什么希望了。如果失败了,就来找我吧,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

“好啊。”书生眼也不眨地接口。

鹿弥看着这个样子的他,突然有些愤怒,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多么喜欢那个姑娘,现在便转口说要别人。人们都说女人善变,可男人,又什么时候坚贞过?

书生看着鹿弥的神情,面具下的嘴唇轻轻扬起,继续说:“反正她肯定不会拒绝我的。”

鹿弥一愣,又觉得可气又有些好笑,才发现这书生肚子里也是坏坏的,不禁挑眉,“这可说不一定!”

书生显得从容镇定,仿佛胜券在握一般道:“她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天天缠着她,这样也没人敢娶她,最后还不是得嫁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