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愈张了张嘴,半晌才问出一句,“他不知道你身份吧?”
唐轲摇头,“我没在他面前摘过面具,他以前也没来过我住的地方。”
冼愈这才稍放下心来,缓缓点头,“切记不可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你可是接过刺杀景王任务的,被他知道你身份,捅去景王那,咱们整个蝉衣宗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他瞅一眼房门外头,“是为师大意了,引狼入室。你这住处当初是找谁买的?将卖方信息给我,为师帮你去将人做了。这耿小公子是什么来路你知道吗?不如在这里一起解决了吧。”
唐轲吓了一跳,忘了手中拿着菜刀,直接抬手拿刀指着冼愈,急道:“师父你别碰他!”
冼愈黑着张脸,低头看看唐轲指着自己的菜刀,再抬头看向徒弟,惊得连打骂都忘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养大的徒弟能将刀对着他。
唐轲惊觉莽撞了,赶紧收起菜刀,低头说:“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他与景王府其他人不同,我以后赚够了钱会领他离开景王府、离开景王。”
冼愈听到唐轲“赚够了钱”几个字,又与他先前那番话联系起来,恍然大悟,“嘿呀,你个小王八羔子,你说要养的老婆就是他?!”
唐轲吓得慌张放下刀,直接拿满是肉腥味的手捂住冼愈的嘴,“师父你小点声,他就在外头坐着呢!”
冼愈把唐轲的手撸下来,尝着一嘴生肉味,满脸嫌弃呸了两声,“他是景王府的人,你就不怕惹火烧身?你喜欢公子哥儿为师不管你,咱们蝉衣宗那么多同门师兄弟你随便挑哪个不行,偏挑这么个骄矜小公子?他长得是好看,可你养得起么?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看他现在对你还有意思,待到新鲜劲过去了,迟早要完!”
唐轲站在那看了师父许久。
冼愈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做什么,不服气呐?”
唐轲收回视线,重新拿起刀,“没有他,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冼愈在昏黄的光线里看了唐轲许久:“小兔崽子,你认真的?”
唐轲笃定点头,“我认定的,这辈子都不会变。”
冼愈转过身,靠在灶台上,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门口,“他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就算现在愿意跟着你,往后跟着你过柴米油盐的日子,难免不会打退堂鼓,到时候你不变,他先变了,你怎么办?”
唐轲笑:“所以师父,我要去栖凤书局赚钱啊,我不会让他跟我一起过苦日子的,等我能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的时候,我再带他走,我会照顾好他的。”
冼愈叹息摇头,“小王八犊子,就没一天给为师省心的,随你吧,你乐意就行。不过为师警告你,在带他离开景王府之前,万万不能让他知道你身份。”
“另外你这住处现在暴露了,防着他顺藤摸瓜查出你身份,之前卖房的人要处理了。”
冼愈说处理,就真的不会留任何活口,唐轲慌忙说:“这点小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师父费心。”
冼愈也觉得这是小事,没有坚持,一巴掌拍在唐轲后脑勺上,骂骂咧咧出去了。
唐轲烧了火,刚把羊肉焖上,被人从后头用力抱住腰。
朱文祯整个贴在他背上,拿头蹭了蹭他肩头,又将脸埋进他肩胛处。
“怎么进来了?”唐轲扭头,在朱文祯头顶用力亲了亲,“这里头全是油烟,我身上也一股味,别贴着了,把你身上弄脏了。”
朱文祯没说话,将唐轲的腰抱得更紧了些,埋在他背上用力摇头。
唐轲停下手上动作,转过身与朱文祯面对面,朱文祯依然揽着唐轲的腰,垂着头不说话。
唐轲捏着他下巴将他头抬起来,发现朱文祯眼眶有些泛红,心就揪起来,“怎么了?”
朱文祯顿了顿,才哑声道:“小可,你是不是缺钱?我可以给你——”
“——湘儿,”唐轲打断他,“我不缺钱,更不要你的钱,这就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以后我稿费攒起来了,我们去云泽好好生活。”
朱文祯眉头依然拧着,唐轲伸手轻抚着他眉头,想帮他展平。
朱文祯抬手捉住唐轲的手,“小可,你随我去庄子上住吧,我那里有很多空房,原本也没人住的,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
“湘儿,”唐轲再次打断他,“我不会去景王的私宅住的。”
朱文祯想了阵,又说:“你不愿意住景王的地界,那我另买一套宅子给你,就在你这附近,不会很麻烦。”
唐轲摇头,“给我买宅子,和让我去鹿鸣山庄住有什么区别?我不会用景王的钱的。”他不可能蠢到自己把那和景王府py交易的谣言给坐实。
朱文祯眉头微蹙看向唐轲,那目光有些刺到唐轲,“湘儿,你在可怜我?”
朱文祯慌张摇头,“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过得这么辛苦。”
“我过得不辛苦啊,”唐轲坦然回,“这里挺自在的,若真去了你庄子上,我反倒束手束脚过得不安稳了。”
朱文祯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唐轲见状笑起来,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下,又将他肩膀翻过去,推着他朝外走,“去外边等着吧,这里头太挤了,你在这我没办法做饭。”
朱文祯被他推着走了两步,倏地又转身紧紧抱着唐轲的腰,贴在他背上不肯松手,“我不出去,我这样贴着你,不占地方。”
唐轲无奈失笑出声,“你这样黏在我身上我也没办法干活啊,去外面等吧。”
“我不。”朱文祯嘟囔一声,不愿松手。
唐轲叹口气,由着他去了。
朱文祯粘得厉害,唐轲做事实在不方便,待到饭菜端上桌,天色还是全暗下来。
冼愈看着两人手牵手在桌边坐下来的模样,实在受不了,“你们两个悠着点,这样我看都看饱了,不用吃饭直接回去算了。”
唐轲瞥师父一眼,又像之前在春风醉那样帮朱文祯把餐具全擦一遍才递给他。
冼愈看着,满脸嫌弃,“你这小公子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沾着灰会死?”
唐轲朝冼愈碗里夹了块肉,“师父,多吃点菜。”少说点话。
冼愈咂咂嘴,一脚踹在徒弟腿上。
朱文祯端起饭碗,碗里的肉就没断过,都是唐轲夹给他的。
唐轲望向朱文祯的神情,像是恨不能帮对方把肉都剔骨嗑皮,“湘儿吃得惯吗?”
朱文祯眉眼笑成月牙,用力点头,“以后我们去南边,小可还能做给我吃么?”
唐轲也笑开了,回说“那是自然”。
冼愈直摇头,一顿饭吃饱了没有不知道,反正看是看饱了,最后交代说办完事再通知唐轲,然后抱着坛酒逃命似地撤了。
唐轲目送师父离开,回来揽着朱文祯,“我送你回鹿鸣山庄。”又交代,“我住的地方,湘儿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可以吗?”
朱文祯点头,抬眸看他,“小可今晚随我一起去庄子上,可好?”
唐轲笑,“无缘无故去你那做什么,又像上次那样逼我穿女装给你读文?我上次读了一夜,嗓子哑了三天都没好,还是别了吧。”
朱文祯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唐轲的衣襟,“不读文、也不穿喜服,只是想让小可陪我睡一晚。”
唐轲一把握住他纤瘦的手腕,定定望着怀中人,“湘儿,你知不知道你在邀请我什么?”
朱文祯闻言却笑起来,抬眸看着唐轲,“那小可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