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生灵真正的修行目的,应该都是自由。

只不过当他们以为自己成帝之后就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就将大帝当成了修行的极致。

但当那些真正踏足彼岸的大帝,发现自己仅仅能左右些许自己的命运,并不能从根本上掌控后,才明白自由之可贵。

这种可贵,同样也是可恨。

因为大帝,已然是他们认知的极限。

连认知都到了极限,更遑论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所以,自由成了不可言之物,只存于大帝的不甘之中。

当然……

他们不仅不甘,同时也在不甘中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真正的自由。

包括想走出一条路,让他们无路可走的万古第一大帝——邪帝。

包括先天第一大帝,和混沌同岁的诛天。

包括九天九帝。

包括死去的,活着的每一位大帝。

同时,也包括尚未踏足大帝之位的吞澜,以及此刻借邪刃来感悟自由味道的邪天。

自由是很难的。

它不仅难在你以为它很容易满足,却连大帝都追寻无果,更难在它是比天道本源更难以理解的缥缈存在。

怎样做才能真正自由?

自由的力量是什么?

属性是什么?

它在瀚宇中的轨迹是怎样的?

是否曾留有线索?

……

邪天暂时没有去思考这些。

借邪刃之形……

借吞澜剑意……

他正在两个人生中体捂着属于他们的自由。

这个时候,他身上每一道剑痕都是无比珍贵的。

小霸王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很捉急。

即使在他的控制下,没有一星半点的气血之力逸散到邪体之中,但邪体这种连邪帝都没弄出来的怪胎,随着魂誓天赐的加强,变得更为诡异。

而这种诡异在此刻的体现……

就是在没有吸收任何力量的情况下,都在恢复着自身的伤势。

即使这种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成缓慢……

但相对于邪天领悟的速度,已然是极速了。

所以留给邪天的机会不多。

而一想到此刻让邪天陷入如此境地的,居然是上古时的小弟弟,小霸王就有种吐血的心。

“早知道你这般牛逼,当初就该……哼!”

以双翅为剑,走出一条自由之剑道的吞澜有多强……

小霸王是能体会得到的。

在他的幻想之中,这样的吞澜甚至隐隐超越了公子尚,成为上古时代真正能够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同类。

他觉得纵然二人一战,最终获胜的依旧是自己……

但自己不是胜者,吞澜也不是输家。

二人顶多能在战斗技艺上分出胜负,但在道的选择上,没有输赢。

甚至小霸王的眼角处,还残留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羡慕。

之所以会如此……

只因他觉得和吞澜选择的路比起来,自己似乎就真的成了仗着天赋到处装逼,而没有一点高大上追求的纨绔了。

“希望你还活着,敢躲在小爷眼皮底下看热闹,不揍你几顿,我就不叫陆……小霸王!”

小霸王不知道吞澜活没活着……

此刻的邪天却知道,吞澜已经死了。

这是一种无法言述的感觉。

体内吞澜残留的剑意,是自由的,却似乎失去了支配自由的意志而显得散乱。

这降低了他领悟吞澜自由剑意的难度……

却也让他和吞澜的剑意之间,隔了一层膜。

这层膜是无法破除的,也因此阻止了邪天对吞澜自由剑意的真正领悟。

此刻能够帮助邪天的,便是邪刃了。

身为先天第一大帝的诛天,其最强悍的一点,便是生而为帝。

这在体现上古洪荒这片寰宇的博大的同时,也体现了邪刃本该也是无欲无求的自由生灵。

但邪刃的一生并不自由。

头顶诛天之名,行事亦正亦邪。

一生没有朋友,前面两肋插刀,后面插朋友两刀。

这位先天第一大帝口中说的,是寻找决定一切起源的因与果……

邪天却早已看出邪刃追求的,不过是脱离混沌的自由之心。

只有找到了自己诞生的根源,邪刃才能将其无怨无悔地切断。

切断,便是大自由。

而大自由之前的邪刃,是被无数因果所束缚的。

所以……

此刻背负邪刃之翅的邪天,便等于给自己上了无数因果累积而成的枷锁,徜徉于吞澜的自由之中。

枷锁很重。

但没解开一分……

他对吞澜自由剑意的理解,就会多一分。

在这种累积之下,邪天和因吞澜死亡而产生的和自由剑意的那层膜,便开始渐渐地淡化。

其虽不可破除……

但随着淡化,邪天终有看清吞澜自由剑意的时候。

和他一样……

沉浸于领悟中的公子尚,也会有看清无形旋涡的时候。

但被包围在中天门附近的人类军士们……

却看不清陆家四位老祖的战斗部署。

九天寰宇赖以抵挡魔族的,从来不是大帝。

这一点,从人魔双方阵亡在人魔战场上的大帝数量就能看出。

不包括那些没有被记载的……

自人魔战场出现以来,陨落在人魔战场的大帝,其数不过三十。

而死在人魔战场上的种魔王又有多少?

还有没死的,被人类大帝活捉炼化为种魔王精华,供其疗伤、供后辈突飞猛进的种魔王……

在大帝这个层级去算战损比,其实人类的战绩远超魔族。

但造成这种战损比最大的因素,并不是人类大帝够强,魔族种魔王不惜身……

而是因为人类抗击魔族入侵的主要力量,是群体之力。

而能将群体之力最为极限地发挥出来的人,是谁?

是统帅。

大帝不是统帅。

陆家五祖……

全是统帅。

统帅才是人魔战场最惜身的。

而且这种惜身……

并不是这些统帅自发的行为,而是无论上面的大人物,还是下面的军士都极力愿意的。

是以……

当陆家身具统帅之名的四位老祖,从四个方向率先走向战线的时候……

众军士目瞪口呆。

但仅仅片刻……

他们的眼睛就红了。

之前萦绕在他们身心内外的恐惧、害怕,顷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

“杀!”

“杀!”

“杀!”

……

没有什么激励和鞭策,能和来自神魂深处的呐喊相提并论。

陆松对众军士所说的,也不是什么战前鼓动人心之语……

而是他以及陆家另外三位老祖的心里话。

他们也害怕。

所以……

他们要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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