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了。

因为生活在域外战场这片天地中的生灵,其最大的欲望并非是捕获种魔,而是通过捕获种魔,获取飞升、被九天重视,甚至是得到九天莫大恩赐等结果。

要说陆家少主的话,无论达成上三者中的哪一种欲望,他们都会觉得十分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达成欲望的,是陆家少主所在的九州界。

更不正常的是,九州界的举界飞升。

最不正常的是,听九天诏书所言,举界飞升的九州界,所要做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斩魔,似乎要有对九天行教化之责。

这是何等的看重?

这是何等的恩赐?

这是何等的机缘?

他们无法想象。

所以愣住。

邪月笑了。

陆家干的这件事,其实就是他承诺陆老二的,劝说邪天归家的办法。

结果一月未至,他还没告诉陆家这办法,陆家就率先如此行事……

但他丝毫不担心陆家答应自己的事会赖账。

因为凭陆家人的智慧,迟早都能想到这个极为简单的办法,但这不能说他们就绕过了邪月,不会让邪月拥有齐天只能。

所以邪月笑得很开心。

种老哭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以全方位满足陆家少主之吩咐为人生宗旨的接客人时,陆家的诏书来了。

诏书推翻了他所应承的一切……

即使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诏书所谴责、惩罚的对象,但这推翻他所有应承的诏书,不啻于给他判了重刑。

所以他哭得很绝望。

邪天眸子很冷。

因为又一次地,他的家九州界,不再被他所掌控……

又一次地,他的家九州界,会去往更为危险的地方。

但幽冷的同时,他也是无力的。

因为目前的他,几乎完全没有办法,扭转诏书所言的一切。

除非,他承认自己是陆家少主。

同时,他也是很无奈的。

因为和上次九州界成为域外战场的一份子不一样……

这一次,至少有诏书。

这一次,至少诏书言之有物,且给予了九州界莫大的称赞。

这一次,至少当着他的面。

阴魂不散四个字,他是说不出口的。

所以他不仅幽冷,且无力,且无奈。

“你说去就去啊!”

离邪天最近的小树,非常能体会到诏书降临后邪天的变化,仰着脖子就喝道:“他niang的没好处的事谁愿意干,道爷让你下来,你敢下来么!”

然后,一脸悻悻的陆小小,就从诏书中跳了出来。

“咳咳……”

身为九天之人,即便是咳嗽都有些老气横秋。

这让小树顿时一个激灵:“是诡异前辈!”

“咳咳,前辈就好,诡异就算了。”陆小小有些尴尬,怯怯瞥了眼血眸幽冷的少主,便故作镇定道,“这位……咳咳,小道友……”

“前辈,请在小字后面加个树字吧!”

他niang的小道友和小树道友是一个意思么?

陆小小面色一黑,懒得回应臭不要脸的小树,一本正经道:“那个,不是没有好处的……”

一群大能都快疯了。

小树这种和九天诏书讨价还价的行为,就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结果他们万万没想到,九天来客还真对小树的讨价还价进行了友好的回应。

这他niang的根本不是敕九州界飞升了,而是——求。

“有啥好处?”

“你要啥好处?”

“你有啥道爷我要啥!”

“你要啥我小小有啥!”

……

当把这种九天诏书所代表的高贵,沦为小商小贩讨价还价的卑微后,邪天心头的阴霾就散去了不少。

他很感谢小树的插科打诨。

但他也明白,插科打诨式的反击,无法斩却九州界半个月后的命运。

“走吧。”

看都不看陆小小一眼,邪天平静转身,迈步离去。

与跪地的吞苍错身而过时,他才微微笑道:“有空来九州界玩儿啊。”

“呃,好,好的……”

目送九州众人离去,吞苍依旧被一个疑惑弄得昏头转向……

“他到底,接没接这诏书啊?”

这也是所有酆崖众修的共同疑惑。

甚至连事前就被交代过的陆小小,此刻都摸不清少主的真正打算。

当然,他更在意的是——

“少主究竟会不会,跟着九州界一起来……”

未知之地。

“飞扬会来的……”

“二哥如此肯定?”

“他舍得九州界孤零零地来上界?”

“不舍得,但他至少知道,有陆家在,九州界不会有任何危险……”

“所以你认为他会因此默认九州界飞升,他自己却可以安心和九州界分别?”

“飞扬不是那样的人……”

“嘿,要我说,九州界就是飞扬的逆鳞,这次,他一定会上来!”

“这是邪月的办法,纵然他未告知我们便用了,但他知道我陆家不会短了他的齐天之能,不过……”

“不过若此法未遂,他也就别想着什么齐天之能了!”

“邪月一定会帮忙,此事,稳了!”

……

最能够体会邪天此刻心情的,便是邪月。

他甚至早就猜到了,当他的办法化为诏书实行之际,邪天最大的反应就是沉默。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此刻他自己心中,反倒因为邪天的沉默,生出了一丝大帝绝对不该有的忐忑。

所以邪月并没有帮忙,而是和邪天一样沉默。

沉默中,他回顾自己的大帝生涯……

饶是最后那一场与万古第一大帝——邪帝一起面对数百大帝,他心中都没有一丝忐忑,有的只是与天下寰宇为敌的豪迈。

哪怕将此刻不过道祖境界的自己放在那一战中,他觉得自己依然会豪迈,而不会忐忑。

所以他明白了……

不是自己因为弱小而胆怯了……

而是不再是大帝的他,真正地活了,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忐忑这种情绪,是不安的,是不舒服的。

可不舒服之余,邪月却也有着淡淡的舒适感伴随。

因为这种复杂的舒适感,带给他了即便身为大帝都未曾感受过的美妙。

所以……

“害怕去?”

“不怕。”

“那就去!”

“为何?”

“好处多!”

“若是这样想的话……”

邪天看向邪月,笑道:“倒还真是,就是太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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