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四字,说的绝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至少陆小小完全想不通,区区种魔珠,即便是身具魔妾口中的无之气息的种魔珠,如何能有资格引来上界堪称巨无霸的存在,亲自出手,遮掩天机。

而如今整个域外战场,又有多少生灵有资格呢?

没有。

除了,在陆小小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陆家少主陆飞扬。

横向一比较,陆小小那颗不断沉浮的心,就渐渐变得安稳起来。

这种安稳,不是说他不担心自己的少主,而是说他至少知道了,这个名为黍的可怕的敌人,到底为何而来。

但明白归明白……

无论是黍天子的遮掩天机,还是遮掩天机之下的,那完全不属于道祖之力的手段,依旧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即便再加上我,甚至连前辈都……”

正如是想着,且因此滋生新的惶急,陆小小耳畔又响起了邪月的声音。

“好在,只有一击。”

“一击?”陆小小眉头顿时蹙起,“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

“连遮掩天机都用上了,他怎么可能只有一击!”

邪月嗤了一声,轻轻道:“有的时候越是遮掩,越是容易被发现啊……”

陆小小于沉吟中,渐渐恍然。

若说天机是一面无数因果编织而成的白布,欲从中发现点异常,很困难。

但若有一双手放在了白布上空行遮掩之事,旁人虽看不到这手,却能看到这手带给白布的阴影。

“所以,他们四个只需扛过这一击,就可以了?”

邪月却没有开口。

眸光有些发亮的陆小小见状,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不由苦笑。

情况比他说得还要轻松些。

因为黍天子的这一手,不在于杀人,旨在捉人。

是以魔妾等四位需要做的并不是硬扛这一击,而是躲避,或者想办法将其破掉。

“但即便如此,也是不可能的啊……”

同样看不到锁链变幻的陆小小,却能从那一把把小锁解开的声音中,听出缜密、完美、无懈可击、圆满无暇……

这些词汇,都是形容黍天子对道的操控的。

而这样的操控强度,放在此时的域外战场,那就是无可置疑的无敌。

“除非……”

嗯?

听闻邪月之语,陆小小猛地转头:“除非什……”

话音未落。

罗夙疯咆彻天地!

“爆!”

随着这个撕心裂肺的爆字出口……

曾让敖偈活生生脱了一层皮的,曾引来失道之罚的血棺,现。

再次出现的血棺,似乎因为正处于种老眸中所看不见的恐怖之中,并未引发任何异象。

它就这般轻飘飘地从罗夙胸口,朝种魔珠飘过去。

飘至某处时……

噗!

血棺如罗夙所愿爆开。

却没有撕天裂地的巨响,只有打屁一般的轻鸣。

而其爆发所衍生出的,足以覆灭大半个域外战场的宏伟巨力,以及宏伟巨力所产生的破坏性……

也仅仅是为众人营造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色烟花绽放的场景。

强烈的突兀感,让种老等人魂不附体。

他们亲眼看到过血棺的巨力。

但如今血棺因自爆而产生的更为恐怖的力量,却变成了玩笑一般的烟花。

那片处于种魔珠和魔妾四位存在之间的无形恐怖,也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见此一幕,他们绝望……

更绝望的,是罗夙。

因为直到此刻,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对手,是处于什么高度的存在……

就在他的神魂因此开始冻结之时……

“噗!撰道!”

脸庞红得妖艳的魔妾,猛地喷出一口魔血!

瞬间!

她以意念为笔,以精血为墨,疯狂撰写自己的道!

“她果然拼命了!”

陆小小见状,惊呼出口!

在他意识到邪月的除非二字意味着什么时……

罗夙选择自爆了为自己本体护道的血棺。

魔妾,选择了损伤道基的方法,以精血为墨,施展杀伐底牌。

这些行为,都符合邪月的除非二字……

但和罗夙的自爆血棺一样——

若说黍天子的锁链是一副刻画得栩栩如生的工笔画……

那魔妾撰写的道,只是一副写意画。

且不说工笔和写意谁更好看……

单单是各自对道的理解之深浅、操控之深浅,魔妾完败。

完败的结果,便是她不断地吐血,不断地撰写,不断地有她的道涌入那片无形的恐怖之中……

却也仅仅是涌入,连一团拳头大小的烟花,都无法滋生。

但还没完。

仿佛在邪月吐出除非的瞬间,正面面对黍天子的四位,都明白了想要摆脱被束缚的命运,需要做什么……

“冰之道,凝!”

寒冰一般的口气,吐出的是冰衍眸中的一丝琉璃之色。

这是他琉璃冰经的根本之一。

这丝慧根在平日能助他修行琉璃冰经……

此刻脱眸而出,更能将他毕生对冰之道在凝字上的所得,悉数爆发出来。

他想做的很简单——

凝住那片旁人看不见、被种老称之为无形恐怖、于他眸中却是四根锁链的方寸空间。

可惜……

当这丝琉璃吹入那方寸中,仅仅掀起了一股寒风,给四根锁链带去的不是凝滞,而是清凉。

就在此时……

一片小小的五彩鳞片,也跟着清凉的风,撞在了一个锁链的顶端。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这枚看上去具备了些许锁链气息的五彩鳞片,最终在无声中分崩离析,化为了锁链前进道路上的渣子。

“完,完全没,没用……”

看到魔妾四位的除非汇入那片无形的恐怖中,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变化,陆小小失神暗喃。

“倒不是一点儿用都没……”

邪月也在暗喃。

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即便是那种存在,能遮掩天机,能影响二部神界乃至域外战场天道意志的岁月……

但在力量的层面之上,并未凌驾魔妾四位太多。

魔妾四位的最后一击,之所以被摧枯拉朽地破去,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对道的掌控。

“可惜,若你们三个和敖偈的修为一般,说不定真能破了这一击……”

那枚来自敖偈五彩鳞片,看似最无用……

但任何一位龙族将自己的本命逆鳞,哪怕只是他分身的本命逆鳞当成一次性武器时,都绝对不可能无用。

“可惜,只差一点啊……”

邪月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只差一点。

黍天子仅有的一击之力,便会土崩瓦解。

土崩瓦解之后,即使黍天子依旧是最强的一人,但对局面的掌控,已经无法达到主宰的程度。

而数遍此地……

谁还拥有对黍天子出手的资格?

邪月有。

但他不会。

因为他的出手,将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陆小小也有。

但不说他已经来不及出手,即便来得及……

“对方既然出手了,能不考虑到陆家么……”

是以邪月明白,陆小小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对方必然会有早已准备好的后手,应对陆家人。

当然,这额外的一点思考,只针对旁观者邪月。

身处局中的魔妾四位,在敖偈的本命逆鳞分崩离析时,就已滋生了抓狂的绝望。

是的。

他们也发现了,只差最后一点,他们便能破开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锁链。

可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没人有资格出手。

然而……

“生同袍,死,同穴!”

那柄追着追着,就被所有人忽略的铁华巨剑……

从天而降。

于冰衍、敖偈之间落下。

叮!

落在了种魔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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