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月一语，惊得陆小小目瞪口呆。

凭他两世积累起来的认知，对邪帝和九帝之前关系的看法便只有四字——水火不容。

如今邪月却告诉他，他家的少主不仅背负着邪帝传承，还借九帝气息悟出了九字神通。

而借九帝气息悟出神通，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少主他，他也是被九帝所眷顾的，天之骄子？”

这一点，本不意外。

因为邪天的前生陆飞扬，就有过九帝之一上门收徒，还拒绝了对方的经历。

但关键不是这个，而是邪帝传人四个字。

九帝或许尚能凭借无上威能，感应到陆飞扬的今世，并继续眷顾……

但若陆飞扬变成了邪帝传人呢？

这种眷顾，还能落下？

绝对不可能！

见陆小小有种认知即将被颠覆的趋势，邪月也不会告诉对方，那是因为当初邪天感应到的九帝气息实在太少。

他知道陆小小此刻的心理——嫉妒，嫉妒自家少主和九州界的关系，嫉妒自家少主和根本无法入他法眼的九州界众修的关系。

是以，陆小小宁肯将邪天无私分享九帝气息的行为，归结为不想牵连邪月。

而邪月要做的，就是狠狠击碎陆小小的这种妄想。

“邪天或许不确定融合九帝气息后，会不会引发九帝的注视，但他的分享之举，只可能是为了让九州众人变得强大！”

暗喃一声，邪天看向陆小小，冷笑开口。

“别再侥幸了，他看到你了，他警告你了，他也让你看到了，他叫邪天，不叫陆飞扬，也不想当什么陆飞扬，什么陆家少主，这九州界，便是他的家！”

茫然的陆小小回神，表情渐渐阴沉，却又从阴沉变成失落。

因为邪月成功地击碎了他一直以来的侥幸。

当初邪天第一次看到他，他将其当成偶然。

是以虽说看到的是一双幽冷无情的血眸，他依旧对六祖陆风将九州界摄到域外的负面影响不当回事。

因为他变成了前辈，还赐予了九州众修横行域外战场之法。

在他看来，这多少会把邪天心中的怒意化去一些。

但刚不久，邪天又看了他第二眼。

第二眼，依旧是幽冷无情，却不再是偶然，而是真正看到了他。

也正因为邪月是真正看到了他，他才对事情的严重性有了触目惊心的认识。

但他不相信自己从这双眸中得到的东西。

是以，当邪天分享连陆家都甚为重视的九帝气息时，不想认同邪天和九州众人是如此亲密无私之关系的他，将邪天分享的缘由，落在了邪月身上。

邪月，却用惊悚的事实，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侥幸一旦破灭，不怎么好的现实，就赤果果地呈现在他眼前。

现实是什么？

是陆家六祖陆风的行为，触碰到了邪天的逆鳞了！

正因如此……

才有邪天忍受魔焰对三我的扭曲之苦！

才有邪天用两百年岁月苦苦参悟魔族！

才有邪天率狗屁不通的大阵前去斩魔！

邪天就是想用这三百多年的所作所为告诉他！告诉陆家！

暗中保护？

不需要！

我们自己，亦能真正活下来！

而这一真正活下来，便不啻于脱离了束缚，迎来了自由。

束缚一去，自由一来，底气十足的邪天……

回归陆家？

别说回归！

给你好脸色都绝不可能！

一想到六祖陆风交给自己的任务不仅没成功，反倒将少主给推得更远，陆小小失落呢喃。

“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

等待陆小小这句话许久的邪月，再次开口。

“你们对陆飞扬做了什么？弄清楚，告诉我。”

“弄清楚，告诉你……”

邪月淡淡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以为邪天不想真正的家？不想真正的亲人？但如你所见，他如今是将一群陌生人，用心给变成了亲人！”

陆小小不断呢喃着邪月的话语，似有所悟，但想要将起哄蕴含的东西变得清晰，却又变得一片模糊。

“所以……”邪月沉声道，“邪天前世究竟遭遇了什么，而你陆家又对他做了什么，才是打开他心头枷锁的唯一之法。”

陆小小猛地看向邪月所在。

“前辈，这话，您早就想告诉我了，对么？”

“陆家的事，我不想管。”

看着独自坐在神韶雕像下方的邪天，邪月丢下最后一句话，朝邪天走去。

“但邪天，我想管，也会管下去，所以转告陆风，再和邪天打交道时，请记住，他背后，有尊大帝。”

此话一出，陆小小面色陡然凝重。

邪月乃邪帝传人的护道之宝。

但邪月这句话中透露的意思，以及透露出的自己会为邪天做到怎样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护道之宝的极限。

“即使邪月如今是残缺的……”

但数遍寰宇，又有谁能无视一个哪怕是残缺的大帝？

更何况这大帝，还是万古第一大帝——邪帝的帝器。

是以邪月此话一出，邪天还是邪天，还是陆家少主陆飞扬的今世……

但却又是背后多了一尊，愿意为邪天做任何事的大帝的陆飞扬。

而再朝更深一层去想，陆小小更是毛骨悚然。

“若少主他能回归……”

若邪天能真心回归陆家！

陆家也将多出一尊大帝！

这便是邪月的承诺！

更是他为承诺所付出的代价！

这种承诺的重量，哪里是陆小小能够承受的？

是以他恭敬地朝邪月行了个万古通用的觐见大帝之礼，随后转身离去。

“此事，晚辈会转告六祖，晚辈告退！”

自邪帝陨落后，第一次展露大帝威势的邪月，刚走到邪天身旁，就回归了平易近人的状态。

“有事要告诉我？”

邪天点点头，笑道：“邪月，你也疑惑我如何能看到那个什么陆小小的吧？”

邪月微怔，眼见邪天要做什么，他却笑着阻止。

“我也不懂这力量，只是感觉它不属于这片寰宇。”邪月唏嘘一叹，“这力量，只能你自己领悟了。”

“嗯。”

邪天也未多想，紧接着，便将自己破入神宫成就圣人的经过说出，甚至连血棺和佛魔一念反噬的变化，也一一道出。

邪月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他心头，有着比邪天说出的这些不可思议更为不可思议的东西，正在成型。

终于……

“遁其一，瀚宇唯一的生机所在，连这力量，都被你隐隐触及了么……”

当心不在焉的邪月，终于对之前的疑惑给出了最贴切的结论后，他心中除了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欣慰，以及深深不可测的惶恐。

因为这力量，是邪帝成帝后想要追求的……

却也是让邪帝成为大帝共敌的起因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