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无际。

支流无数。

直到邪天意识脱离真正的凿齿之心,他意识铭刻所得,也不过两三分。

但回归之后,他毫不气馁,心神再次落在一个虚影之上。

虚影是条龙。

相比他所见过的敖青,此龙虽虚幻无实体,但身形更伟岸,蕴藏无尽玄奥,似乎单单是龙身之形,便能道尽天道真理。

因为心神的专注,天旋地转间,他的意识再次出现于一个战场之中。

大战之后,咀嚼如雷,他也顺利地再次进入,真正的凿齿之心啖尽血肉生灵的那片血海,继续体悟,继续铭刻。

时间流逝。

真龙。

荒兽。

古巫。

异兽。

上古炼气士。

上古炼体士。

……

被血海困在其中的无尽血肉生灵的意识虚影,成了邪天体悟凿齿之心的最佳载体。

他不知疲倦,不知时间流逝,一次次进入那片真正的血海,全身心投入到体悟和铭刻之中。

渐渐地,他产生了一种明悟。

似乎凿齿之所以能啖尽血肉生灵,不单单是代表凿齿之心的血海之功。

“凿齿之心为本,但支流所代表的血管,方行炼化之功,二者缺一不可……”

明悟生,邪天便有了深入理解的确定方向。

不知历经多少次血肉生灵与凿齿之心的战斗后,他终于将血海的变化完整铭刻。

“接下来,便是血管支流的炼化了……”

支流无数。

但被困于血海中的意识虚影同样数之不尽。

每一次的天旋地转后,邪天都会选定一条血管。

有的血管粗大如天柱,有的血管细小如针尖。

血管虽粗,变化却少。

血管虽细,变化无尽。

血管虽长,直行万里。

血管虽短,蜿蜒尽曲。

数十次往返后,意识有些颓疲的邪天心中震撼。

大小长短血管为何如此变化他或许不知,却至少能知道一件事——

“凿齿之心啖尽血肉生灵之功,需要所有血管共同运转,少一根都不全!”

一瞬间,邪天就有种面对三千大道之下,无尽本源规则的茫茫之感!

但再难,他心头也无一丝退却之意。

反倒有些焦急。

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何被血海中的虚影会那般透明,甚至失去了自我意识。

“凿齿之心虽无法炼化血肉生灵的神魂意识,岁月却能……”

被凿齿吞掉的血肉生灵,其神魂意识被困于其中,无需自己炼化,自有岁月帮忙。

无尽岁月的磨灭之下,任何强大存在的意识都将淡薄,直至消失。

“这一点,我也逃不过……”

扫了眼自己淡薄不少的意识虚影,邪天急迫感骤生。

他甚至没时间稍作恢复,心神再次投入到一尊随血海翻涌的虚影之中。

观战。

天旋地转。

见真血海。

窥血管炼化之法。

如此往复中,邪天意识深处被铭刻出的无尽血海外,一条条大小长短不一的支流,渐渐显现。

不知过了多久,他完成了最后一条最纤细的血管显现。

显现瞬间,似乎无数支流血管终于填补上了血海空缺,天地齿轮绞合嗡鸣。

于绞合中,邪天意识诞神。

“我,是凿……”

意识因巨耗而恍惚的邪天,下意识道出半句话语。

似乎觉得这不对,他沉默良久,又恍惚开口。

“我,是邪天……”

看到这里,射日弓抖了几抖,看向邪月。

“这就是你不救他的原因?”

邪月默然道:“是。”

“呵呵。”射日弓怒笑,“很不错,还是你了解他,消耗心神和意识,通过无数次体悟,铭刻出完整的、真正的凿齿之心,尽窥其精血运转之法,甚至于意识中诞神,他简直就是另一头活脱脱的凿齿,但是……”

射日弓深吸一口气,咆哮道:“这有屁用!就算你现在有能耐将他被困于血海中的意识捞出,夺天地造化为其塑魂,但他rou身没了!没了!”

邪月并未反驳。

即使他知道射日弓并不知道的,譬如邪体。

这一颗邪帝都不曾拥有的内气境至高道果,来自邪刃之手。

邪天之所以独自炼体还能有如今堪称妖孽的成就,邪体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是以,就连邪月对邪体也充满了自信和期待。

然而施法进入凿齿之心中的他,在邪天铭刻凿齿之心的同时,苦苦搜寻了十日,也未曾找到一丝属于邪体的气息。

“充满无限可能的邪体,在啖尽血肉生灵的凿齿之心面前,也毫无意义么……”

邪月暗叹一声,复又看向邪天的意识虚影。

相较最初,邪天意识虚影淡薄了至少九成,其所在的高度也从血海之上的万丈,变成了如今的千丈。

一旦最后一成也被磨灭,邪天的意识虚影就会融入血海,加入到无尽虚影当中。

由是,邪月陷入两难。

若不将意识虚影尽快捞出,邪天会死。

但若将意识虚影捞出……

“你就会彻底、永远失去重获邪体的可能……”

眼见邪天恍惚的意识虚影,开始在无尽血海上方不断飞遁,试图寻找自己的邪体,邪月就忍不住一叹,叹出了无法抉择的浓浓意味之余,也叹出了一丝自认荒谬的期盼。

邪天,能找到么?

于恍惚中,最开始就发出过我的邪体在何处之疑问的邪天,终于开始了寻找身躯的路途。

然而血海能容无尽虚影,却容不下一丝血肉。

遍寻血海,他不仅没找到自己的邪体,甚至连一丝感应都未曾滋生。

“我的邪体呢……”

他丝毫未曾感应到,遍寻血海之后,他脚底离血海只有一线。

越过这一线,他的意识虚影将永远困于血海之中。

见此一幕,无需射日弓再咆哮,邪月都已下定决心。

“只能如此了……”

叹息很轻。

邪月心头却很是自责。

他将一切责任都揽于己身。

尽管他知道,若邪刃在,肯定会和自己一样做出一系列对邪天见死不救的行为。

因为这种行为,他本就是学自邪刃。

“只可惜,我们都料错了凿齿之心的可怕啊……”

叹息落。

邪月出手。

出手瞬间,一条长河虚影横亘于血海上方。

与此同时,邪月面色苍白。

因为愧疚,他决定全力一搏,看是否有可能将完好无损的邪天,从岁月长河中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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