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感受到的淡淡温暖与呵护,在邪天双臂环抱她时,就变成了宛如实质的城堡,让她因杀伐而敏感异常的心,一下就安静了。
随之而来的,是天衣整个世界的安宁……
哪怕在天道宗,身为当之无愧的大师姐、头上还有天道老人罩着、三千界第一天骄之时,她的世界都未曾如此安宁过。
一瞬间,她就毫不犹豫、且没有任何原因地沉沦于其中。
相比这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安宁……
修行?
杀伐?
见鬼去吧!
然而当她因沉沦而迷茫的明眸,越过邪天肩膀看到那无数散发上古气息的霸碑,正在气息之下化为齑粉后,浓浓的惊悚与恐慌化为劈天利剑当头落下,劈向她准备沉沦一世的城堡。
咔嚓!
城堡破碎。
安宁尽丧。
杀音凛冽。
霸碑化为齑粉的惨烈声……
气息摧残天地的森寒声……
这一切最为熟悉的杀音,让她重归现实。
可正当她准备面对人生又一次的生死考验时,她又听到了带给自己温暖与呵护之人,急促的喘息声……
喘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在了她头顶上。
“是他,在保护我……”
心头出现的六个字,让她瞬间泪满眼眶。
但决了堤的泪水尚未落下,她的潜意识已经指挥着自己的身体行动了……
正在不断补充霸碑抵挡气息的邪天,突然感觉自己怀里的天衣在巨颤、安宁后,陡然变成了一条想脱离控制的鱼儿。
“她想干什么?”
微微错愕之余,他就发现脱离自己的天衣,打算朝自己背后钻去。
“原来如此……”
邪天哭笑不得,旋即一把抓住天衣,随后再度抱住对方,并通过加大些许力度的双臂告诉对方——不要再如此。
谁料天衣的反抗力度奇大。
她不仅继续反抗,甚至还歇斯底里地朝邪天喊了句什么。
然而在诡谲气息的杀音呼啸间,邪天只隐隐听到了一个字……
“死?”
似乎明白了什么,邪天放在天衣后背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这一拍,天衣娇躯再颤,随后邪天就感觉怀中的身体软软的,烫烫的……
这些古怪的感觉一过,他才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反馈。
“终于不反抗了……”
暗叹一口气,邪天心神一动,体内巫血开始疯狂运转。
七字神通加成下的无数霸碑,只是延缓和分散气息,真正能挡下气息杀伐的,只可能是邪体。
纵然他还有许多底牌可用,但对他来说底牌珍贵,能够迅速恢复的邪体,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于是,当气息逸散出的锋锐距离自己不过两丈之时,邪天不再施展霸碑,将天衣抱得更紧了些,后背微躬,完全护住天衣的同时,也完全用后背抵挡住气息的摧残与侵蚀。
哗哗哗……
沙沙沙……
轰隆隆……
如大浪淘沙……
如钢刀刮骨……
如天雷猛劈……
脸蛋红扑扑、身子软绵绵的天衣,听到气息从两旁呼啸而过发出的声音,纵然又回归了温暖的城堡,心却似乎在滴血。
因为……
若气息是大浪,邪天就是沙!
若气息是钢刀,邪天就是骨!
若气息是天雷,劈得就是邪天!
双臂靠在邪天胸膛的天衣,肆无忌惮地哭着。
“你会死啊……”
她不知道邪天是无视了这四个自己刚刚歇斯底里喊出的字,还是杀音太强盖住了她的声音。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完全没理由这样做的邪天,决绝地替她挡住了九死一生的杀机。
而在她看来,这一切,应该自己来做!
“是你教会了我如何杀伐!”
“是你教会了我如何生存!”
“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勇往直前!”
“是你让我成长至今!”
“该这样做的是我,不是你啊……”
……
哗哗哗……
沙沙沙……
轰隆隆……
……
万种杀音,再一次盖住了天衣的大喊。
但哪怕没有杀音,全副心神沉浸在借邪体体悟此诡谲气息的邪天,也听不到她的心声。
杀音继续呼啸。
似乎因为一路太过顺利,突然碰到名为邪天的砥柱,气息疯狂地一而再再而三朝邪天涌来。
而邪天的态度是——只要邪体不崩溃随便你涌,随便你吹。
气息肆虐而生的剧痛,连让他无法进入魂游之境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流逝。
似乎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又似乎是稍纵即逝……
当邪天体悟完气息并清醒过来后,杀音已经小了许多。
怀中天衣还低着头,邪天便看向另外一处。
见黑衣还有口气,他还有些想不通,却不知道对方之所以还活着,全靠他吸引了仇恨。
随后,他扭头看向气息袭来之地。
强大的气息已经颓靡了不少,让他惊疑的是,此等连大至尊都能轰死的气息,却毁不掉刑路上哪怕一颗小石子。
“若我没感应错,这应该是一头荒兽的气息……”
但他无法确定。
因为性喜刮地三尺的邪刃,完全没理由放过这种“美食”。
摇摇头,打量身后刑路的邪天,又暗叹一口气。
“两次变成真身,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邪刃,难道你不在神墟,又或是真的……”
心性坚毅如邪天,想到这里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心神甚至都变得有些恍惚,连天衣离开都未曾发现。
脱离了怀抱,也就脱离了不舍的温暖与呵护,再走几步,天衣就看到了邪天的后背。
仅仅一眼,她就闭上了眼睛,将汹涌而出的泪水悉数挡住。
“哟,大美女!”
“她跑过来看啥?”
“不知道,本霸王素来不好女色。”
“我,我也不好!”
“这才是本霸王的好兄弟!”
……
正修炼培元功恢复元阳的小霸王,好奇地打量几眼天衣,就没了兴趣。
但明显言不由衷的蠢萌灵根,却悄悄捅了捅邪天。
与此同时,天衣也感觉自己的心,在被刀捅。
习惯了生死间的挣扎,邪天那惨不忍睹的后背若落在自己身上,她能面不改色,甚至不当成一回事。
但落在邪天身上,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惨不忍睹,本就该落在自己身上。
如是想的天衣,胸膛因哭意急促起伏了几下。
好在她没哭出来,且睁开了眼。
然后她发现,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惨不忍睹,而是一张淡淡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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