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板一席话，听得神姬毛骨悚然。
以她的认知，完全想象不出举头三尺有神明究竟有多强。
但她明白，无论神明有多强，对自己的邪天哥哥来说，都是最大的敌人。
整个九州神朝的高层，在她面前商议了半天，没有一条是正面针对神明的，所有人都在竭力避免和神明产生冲突。
禁卫军统帅独龙还要求她立刻离开，甚至让她躲入天衍道场。
这些无一不说明，在众人的判断中，邪天不是神明的对手。
但她能离开么？
不。
而且在知道这一切后，她觉得自己更不能离开了。
所以她来后院找到神明，跪拜神明。
她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但她没想到，神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跪拜的动作顿时一滞，小脑袋中满是迷糊。
好像，白跪了？
见神姬有些迷糊，有些懊恼，有些愁苦，静静的神明忍不住笑了笑。
这一笑，神姬就呆不下去了，提着裙子转身就跑。
但跑着跑着，她就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了出来。
“说到底，你在乎的还是邪天，而不是颜面，自尊……”
神明当然明白，神姬是听到自己说打不过邪天，才会发出如此欣悦的笑声。
“但我是骗你的啊……”
神明摇摇头。
离魂秘境开始，面对邪天他一路失败。
至邪天于八仙天图中越两大境斩杀玄逆分身，一脚将三域三天骄全部踩在脚下。
虽然二人从未真正正面一战，但他知道，那时候沉醉于三天骄格局的自己，或许真不是邪天的对手。
但现在……
“我化凡了……”
轻轻一笑，神明手指在水盆里抄起点水，淋在刀口上。
嚓嚓嚓嚓……
磨刀声再起，虽刺耳，对他来说却不啻于一曲快乐的乐章。
“姬儿！”
好不容易把头拔出来的庙老，赶紧拦住快飞天的神姬。
“庙爷爷！庙爷爷！”神姬顶着额头上一小团泥喜笑颜开，“邪天哥哥不会有事，姬儿好开心！”
庙老苦笑：“好好好，姬儿你冷静下来，听爷爷说。”
“哎呀，姬儿冷静不下来啦！”神姬兴奋地握着小拳头，仰望苍穹，“邪天哥哥在上界，姬儿好想邪天哥哥……”
最终，庙老还是说出了自己必须说出的话。
神姬听了，眨巴着大眼睛。
“不能告诉任何人么？”
庙老摇头，沉声道：“绝对不能。”
“为什么呀？”神姬皱起了好看的眉头，“独龙哥哥他们很担心呢，如果我告诉他们神明打不过邪天哥哥，他们一定会开心……”
庙老叹道：“眼下是开心，但要不了多久，我们哭都来不及。”
神姬更迷糊了。
“神明或许没说假话……”庙老强迫自己相信这个事实，缓缓道，“但这话是他说的，不是空冥仙域的人说的，一旦我们宣扬此事，极有可能惹怒空冥神氏，这对九州界来说，绝非好事。”
“是喔。”神姬不笨，一点就明。
庙老沉声道：“姬儿，空冥的态度，对我们至关重要，别说九州界现在还无法举界飞升，就算能，届时飞升上去得不到空冥的认可，那神戟一脉就彻底完了。”
神姬吓到了：“庙爷爷，有这么严重么？”
“呵。”庙老冷笑，“你不是没见过上界之人，而空冥神氏各支脉的争斗更加血腥，更加丑恶。”
神姬疑惑道：“姬儿看那个神明，不像是那种人呀？”
庙老和蔼一笑：“那是因为别人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踩在他头上，所以他能活得不一样啊。”
“喔。”神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而惊呼道，“哎呀，姬儿忘了问他邪天哥哥的事啦！”
庙老一愣，还没来得及伸手，神姬就跑远了。
“哎，”庙老一叹，悲苦望天，“小子，你咋又蹦跶上了，那可是上界啊……”
庙老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祸害遗千年。
进了罗刹狱非但没死，反而在上界搞风搞雨，委实不敢想象。
更不敢想象的，是连三域三天骄这种人物，都坦言打不过邪天。
纵然对此抱有一定的怀疑，但不得不说，能让神明说出此话，多少也能说明邪天的可怕。
接下来两日，除了晚上睡觉，神姬几乎时刻缠着神明。
神明也不避讳，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
随着这种建立在自贬伤的坦诚，神明的化凡又有精进。
隐约间，神明似乎对化凡多了层体悟。
“似乎我心性、人生中缺少的，就是化凡能够弥补的……”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和规则相处得更加融洽。
若说以前他是讲规矩，那身处化凡之中，他就是规矩。
“这就是左丘珩一百三十二招胜我的底气……”
神明心中战意炽热，恰似燃得正旺的炉火。
“那邪天哥哥战胜了玄逆分身之后，又去了哪里？”
神姬坐在小板凳上，翘首以盼。
神明一边颠勺一边回道：“据说是死了。”
“哦，然后呢？”神姬大眼睛更亮。
神明动作一滞，看向神姬问道：“你不伤心？”
“不伤心呀。”
“你不是很关心他么？”
神姬小脸一红，又羞又喜地娇憨道：“姬儿都不好意思啦。”
神明也懵逼了，赶紧把菜盛好，拽起毛巾一角擦擦汗，问道：“既然关心他，我说他死了，你不伤心？”
“因为邪天哥哥不会死啊。”
看着神姬眼中纯纯的自信，神明觉得自己对邪天的认识，又多了一分。
自信自己不会死的人，不要太多。
但要让别人也如此相信，委实太少。
“生死间的历练，或许，这也是我不如他的地方……”
神明的神情黯淡了一丝。
因为他十分缺少生死间历练的机会。
神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憨憨道：“邪天哥哥很厉害的，败给他不算什么，那天你见到的所有人，都是邪天哥哥的手下败将，嘻嘻，你看他们不是活得很开心么？”
“是啊，曾经的失败不算什么，我迟早会赢过来的……”
神明笑了笑，端着盘子出去。
第三日，神明难得清净，有些不适应。
神眸一扫，他就看到了老神宫中的神姬。
神姬走走停停，每走到一处心目中的地方，都会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或者自言自语，有时还会坐在台阶上望天轻喃，说着说着，脸上又浮现出憨憨的笑容……
最后，他看到神姬走进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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