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身着一身华丽的喜服,跟在一位侍卫后面,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回廊。

直至越走越暗,越走越偏僻......

走到脚都生疼了,她才看见前方的尽头:一个破败的围墙上凿开了一个拱门,只留有一条窄窄的栈道,每次仅容一个人通过,院墙上爬满了去年冬天死去的爬山虎,枯叶盖住了右侧的一块木匾,

姜安宁用手扒开枯叶,露出了木匾上的几个字——梅苑。

院中,王府的管家得令早已在里面候着。

这管家是个油腻的中年老头,身形圆圆滚滚,个头不高,肥头大耳。

双手放在身前自然交叉下垂,略带鄙夷地说道:“娘娘,暂时就委屈您先住在这里吧。”

“属下是王府的管家,他们都叫我福伯。”

“您以后有需要可以差人找我。”

姜安宁刚想要客气客气地回两句话,愣是没有福伯的嘴快。

“另外,王爷让属下转告您:“即便是当今皇上,也不能做主王爷的婚事,虽然皇上在我们王爷昏迷期间赐了婚,您因为冲喜又“无意之中”救了我们王爷的命,所以只要您好好的住在这后院,不给王爷添麻烦,咱们王府可以保证娘娘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

而姜安宁根本没听他说话,一直在很认真地看他的耳朵——两只突出肥大的耳朵守卫在脑袋的两旁,像两扇屏风似的。

这身材,这面相,难怪叫福伯呢,看样子是没少捞油水。

一直到福伯走了以后,姜安宁这才反应过味儿来,

“不对啊,这大半夜的把我带到这来,这......这是什么意思?”

“啊?”

今天可是我的新婚之夜啊,我还救了他的命,他竟然就直接把我打入冷宫了?

真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姜安宁越想越气。

“什么叫“无意之中”救了你家王爷?”

“我那是“特意“”救的好吗?”

她冲着管家离去的方向,发泄般地喊破了喉咙。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姜安宁转身才注意到她身后的木屋,和她在乡下的房子一比,

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破败和简陋。

看来我这辈子就是这个命儿了。

再乐观的人也接受不了这么降维打击吧,她抬抬头,尝试着把要流下来的眼泪再倒灌回去,可是好像不太管用呢。

初春夜晚的一阵凉风吹过,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有人爱的小孩,就像在大海里失航的小孤舟,找不到灯塔,也找不到港湾。

“娘娘——娘娘。”

姜安宁还没从失落的小情绪中抽离出来,便被这跟小猫似的动静叫住了。

她回头一瞅,是个小侍女,年纪不大,可爱乖巧,圆圆的小脸蛋上面镶着的两只圆眼睛滴流圆儿地转,真跟那个小猫差不多。

只见那侍女微微行礼,

“娘娘,奴婢叫小咪,是管家专门指过来做娘娘的贴身侍女,照顾娘娘的饮食起居。”

姜安宁又仰头往后看了看,确定就她一个人,

“好么,这不仅住上了“冷宫”,就连婢女也只给配一个。”

“让你跟着我,委屈你了。”

小咪连忙摆手,“不委屈,娘娘。”

“时辰太晚了,我先帮您把床铺收拾出来,您先休息吧。”

“好,辛苦了。”

虽然被“发配”到了这后院,但是生活用品方面倒是一应俱全,就连被褥也确实松软。

静王府的第一夜。

辗转反侧。

她抬头看着粗木随意拼插的房顶,实在是毫无睡意。

她便起身想要去院子里透透气,刚打开门,小咪的脑袋就砸到了她腿上,这孩子......竟然在廊下就睡着了。

姜安宁轻轻地将她抱到自己的**,贴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看着熟睡的小咪,心里揪揪着。

这孩子也才十来岁的年纪,就被家里人卖进王府里伺候人,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还要好一点?

此时的她心里暗暗地发誓:“有什么好沮丧的,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这里好歹是静王府,而我也是......静王妃。”

“静王妃”三个字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就算是为了小咪,我也得想方设法搞定那个家伙,留下来!

第二天一早,饭菜倒是早早地就送到了。

但是却还不赶下人吃的好:一碗馊了的清粥,一碟子小咸菜,还有一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这种饭菜,怕是王府的大牢里关着的死囚都不会吃吧。

愤怒自心底油然升起,姜安宁起身就要去找福伯理论,却被小咪拦了下来:“娘娘,您是斗不过福伯的,他自建府开始就是王府的管家,平时王爷不在王府里的时候,都是他说了算的。”

姜安宁两手掐腰,气的直转圈儿。

眼尾无意间瞥见了东边的一块大空地——这么大的地方,荒着也是荒着,她心生一计,差小咪去找福伯支取例银。

正值初春,她正好买一些菜种子,把那块空地开垦出来,种一些蔬菜和粮食,也省的以后每天都得吃这些猪食。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咪耷拉着脑袋,捂着脸走了进来,眼里的泪花直打转转。

“怎么了?小咪——”

姜安宁两步并做一步,赶紧上前看看小咪的脸。

“福伯不给我例银,说还没到发例银的日子。我只多说了两句,他就抬手打我。”

小咪边哭边抽哒,委屈巴巴地说。

“岂有此理,我虽然现在不得宠,但是好歹也是静王妃,竟然敢这么对我的人,小咪你在这等着,我亲自去!”

话还没说完,人早就冲出去了。

一股气冲到了账房,果不其然那只肥头大耳猪在扒拉算盘子。

看见王妃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福伯的心里多少也有点打鼓。

出于礼仪还是站了起来,“呦,娘娘,怎的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是不是小咪这孩子回去没说明白啊?”

姜安宁看着面前的这只猪头,心里犯了一阵的恶心。

“好歹我也是你们静王府明媒正娶的静王妃,福伯莫不是想让咱们王爷落下个苛待家属的罪名?”

她的嘴皮子可不饶人,以前在庄子里住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欺负她。

“我现在急需用钱,你先把例银支给我,下个月我就不支取了。”

见福伯还是没松口。

“既然福伯不方便,这例银我不朝你要,我直接去向王爷要......”

姜安宁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福伯一听她要闹到王爷那儿去,连忙给拦了下来。

“娘娘啊——这......确实是没到发例银的日子呢,要不这样吧,我先给您拿一半,下个月再给您另一半?”

她实在不想和一只猪再对话了。

“好!”

例银比预计的少了一半,饭菜又堪比猪食。

姜安宁咽了咽委屈,这个时候分不清局势,不能再惹事了。

毕竟那个静王好了以后怎么处置自己还不知道呢。

只是现下例银这么少,只够买种子的。

至于平时的吃食我还得再想点别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姜安宁顺势观察了一下王府的守卫情况:

偌大的静王府,只有前院的一扇大门能通到外面,从前院出来,要穿过一条一条的回廊才能到达后院。

大门口戒备森严,每个台阶上足足有两个侍卫,要想从这出去就是长翅膀也不大可能了。

整座王府高墙林立,唯一就......后院——围墙最低。

对!

就是她住的后院!

这王府的后院早已荒废多年,只是存放一些平时用不到的旧物,鲜少有人涉足。

没想到自己竟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马不停蹄地跑回后院的姜安宁观察了一下,都不用废力搭梯子爬墙,这后院的院墙边正好有个大狗洞,她俩身子娇小,爬过去准没问题!

姜安宁留小咪在院子里放风,自己则先爬出去探探路。

原来从这里出来直接连着王府的后树林,出了这个小树林也就到了外面,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里可是静王府,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防卫漏洞呢。

整个小树林都被高高的围墙包裹着,密不透风,树林的尽头还有一扇小门,便是这王府的后门。

后门处也有侍卫把守,不过只有两个,倒是好解决一点。

观察完地势,姜安宁又从狗洞爬了回来,询问小咪:“若是想从后门处的那两个侍卫那出去,有什么办法?”

“王府的把守侍卫一向只认令牌,不认人。”

“令牌?”

“哪能弄到令牌?”

“娘娘,弄令牌的事您就别寻思了,王府的令牌都是福伯管着,他藏的可严实了,就怕有人偷取令牌,谁都不知道他藏在哪了。”

不过,王爷有时为了方便直接将随身腰牌赠人,可比令牌管用多了。”

腰牌?

那岂不是就别在他腰间?

姜安宁又给了自己的脑门一掌,

早知道大婚之夜趁机偷一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