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窃喜太过外露。

林岁宁皱起眉,义正言辞的说:“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李玄泽嘴角下拉了点。

自从发现她的亲吻能治伤止疼之后,到现在短短半个时辰里,他已经喊痛无数回。

可能是太频繁了。

林岁宁说:“真疼了再告诉我。”

李玄泽微微垂眸,低低嗯了声,轻拉住她的手,指尖轻触。

“还能忍,疼的不行了再告诉你。”

他眼神里透着迷茫和无辜,委屈兮兮的。

林岁宁叹了口气,偏头亲了上去。

……

马车一路上不停歇。

天黑之际,到了临渊河畔。

刻着临渊村的石头就竖在村门口,很好辨认。

林岁宁入村,见到一位老妪便开口相问。

“婆婆,我慕名而来的,想花重金买个镇墓兽,村里谁做的最好?”

老妪熟稔指向不远处一座古怪的屋子,状如土包,灰蒙蒙的,像个坟。

“姑娘,你得先去那问过蚩老夫人,不同的人不同的墓,得用不同的镇墓兽,她会告诉你。”

这土包屋门头很低,要弯下腰才能进去。

屋子里连个窗都没有,外头天色渐晚,显得格外昏暗。

唯有一盏微弱的烛火,照亮席地而坐的老妇人。

老妇人年逾半百,手里拿着个小锥子,正细细雕琢面前的铜兽。

林岁宁拿出枚金元宝,出声道:“婆婆,打扰了。”

老妇人没有吭声。

她眼里仿佛只有面前惟妙惟肖的铜器。

林岁宁等了一会儿,老妇人仍然不理她,她便厚着脸皮拿出画卷来,摊在地上,展开。

画卷上,是两只模样各异,却都断了犄角的铜兽。

“老夫人,我想问问,可有人托您做过这样一对镇墓兽?”

蚩老夫人手里的锥子又忙了一阵,迟迟才目光慢慢转来,看向这画卷上的玩意儿。

她眯起眼,目光变得凝重。

“这不是镇墓兽,也并非镇魂兽。”

林岁宁追问:“能否看出这到底是什么?”

蚩老夫人年纪大了,手指却如小姑娘一般纤细无褶皱。

她指向其中一个铜兽的画像。

“青龙脸,玄虎身,螣蛇尾,哪个人敢把灵兽做成这样?这是冒犯了上古神兽。哪怕有人敢做,又有谁敢用它镇墓?”

上古神兽们的主子是四大真神。凡人,哪怕是人间帝王,皆不配驱使。

好比百姓如何敢穿龙袍?那是杀头的死罪。

林岁宁继续问:“有没有可能它真的存在,它又有灵呢?”

蚩老夫人目光深邃的沉了沉。

“真神陨落后,神兽们身为真神的坐骑,同时下落不明,它们合成一体藏息于世间,未必不可能。但这龙角被砍去,相当于人被砍了手脚,何其歹毒的做法。”

李玄泽说:“那若是青龙的神躯化作了山脉,还能够和玄虎螣蛇合成一体吗?”

蚩老夫人感到意外的看他一眼。

目光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探究过后,语气不再冷硬,变得柔和恭顺了许多。

“神识和神躯是两码事,神躯巨大,可化作连绵山脉,也可化江泽湖海,庇佑一方百姓。”

“画里这东西若存在,还有一种可能。”

“便是它们的神识被迫困于铜器中,恶人砍去它犄角,是为了避免它们重归于世。”

说完,蚩老夫人又指向画像上另一只兽。

“这个六脚的是帝江,又名混沌,上古凶兽之首。你看它无头,实则它本就无头,这被砍去的角也并非是角,是翅膀,它原本是有四只翅膀的。”

“这东西不吉利,有推山填海毁天灭地之能,若是它来做镇墓兽,必然搅的人不得安宁。”

“故而,这东西,我们是不做的,”

所以,这不起眼的两个玩意儿,一个是上古神兽,一个是混沌凶兽。

走出临渊村,李玄泽笃定道:“大抵就是这位蚩老夫人说的这样了。”

他记得他当时触碰这两个铜兽,第一个铜兽让他看到的画面很美,是仙境,是静好。

第二个果真毁天灭地,甚至让他差点儿粉身碎骨。

想来这边是上古神兽和凶兽的区别。

李玄泽又道:“你娘应当是去为了找那个犄角,才不告而别。”

被砍去的犄角若能归位,想来神兽们可能有机会复生。

林岁宁茫然四顾。

艳阳西下,落霞漫天,处处是路,却不知该去何处。

她握住胸前玉蝉,喃喃念着:“可我们去哪里找娘亲?”

话落,玉蝉抖动着挣出她掌心,飞在她眼前,散发着莹莹之光。

林岁宁问:“你是想告诉我,我娘亲在哪儿?”

玉蝉迟迟没有动静,只是纹丝不动的悬停在空中。

她等了会儿,觉得自己是不是方法没用对,伸出手去抓它。

将要触及之时,李玄泽阻止道:“等等。”

他掰开她的掌心。

只见玉蝉在她掌心倒映了三个字。

“平遥城。”

林岁宁惊道:“是我爹亡故的城。”

当年宋将军战死的消息,便是从平遥城传来的。

原是打算就近找个客栈歇歇,方圆几日却愣是找不到歇脚的地方。

于是一刻不停的往前赶路。

等到次日午时,才瞧见一座城。

刚准备进客栈去睡会儿,外头的天忽然变暗,狂风大作,门窗被吹得砰砰作响。

街上有人大喊:

“是妖风!”

“是天狗食日!”

店小二惊慌失措的关客栈的门。

日头没了,顿时一片漆黑。

林岁宁胸前的玉蝉又突然跳动起来,它发出的光瞬间照亮整个客栈大堂。

它的光甚至有些刺眼,叫人无法直视,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

掌柜惊奇问:“你这是什么,夜明珠?”

林岁宁能感觉到玉蝉似乎很不安焦躁,立刻推开门往外跑。

这块玉蝉上回这样不安,是在月西山中,她被皇帝围困的时候。

可现在她并没有遇险,玉蝉又是在为谁担忧,为谁心急?

李玄泽紧随其后。

“岁岁,你别急。”

他随手牵了客栈门口的一匹马,跨身上马,再把手递给她,拉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