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星期,晚上,赵雨秋过生日,我们十一名医疗队队员聚在医院附35的一家酒吧,我特意请了阿里院长,队员们都知道杜清杨和赵雨秋谈恋爱了,大家都羡慕地称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清杨,今晚是雨秋的生日,你给她准备什么礼物了?”我笑眯眯地问。

杜清杨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简陋的雕塑,是丘比特神箭穿心的图形,大家都称奇特。

“清杨,这木雕是怎么来的?”我好奇地问。

“在刚果(金)送生日礼物,必须有当地特色,木雕是这里的特色,但大多不适合做生日礼物,附近的市场我都逛了,就是没有可心的,可把我愁坏了。那天我刚走出医院,忽然看到对面过来一个黑人小男孩,边走边玩这个木雕,我一下子就看中了,激动万分,我掏尽身上所有的钱,换了这份生日礼物。”杜清杨眉飞色舞地说。

赵雨秋接过木雕,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阿里院长提议,为杜清杨特殊的礼物干一杯!众人响应,大家一起干杯。

赵雨秋有些激动,她眼睛湿润地说:“不怕你们笑我,在刚国(金)真想家,我现在最想吃我妈烙的葱油饼。”说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心想,雨秋不是想妈妈烙的葱油饼了,而是想妈妈了。雨秋一流眼泪,大家也都伤感起来,这时,杜清杨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他喝了很多啤酒,我以为他去上厕所,也没太在意。结果杜清杨一走就是一个小时。

“雨秋,你的白马王子去哪儿了?”我逗趣地问。

“喝多了吧。”赵雨秋随口说。

“谁喝多了?我给你们加个菜。”

杜清杨端着一个铁盘,里面竟是一张他亲手烤制的葱油饼。

当着众人的面,杜清杨深情地说广雨秋,希望今天是你二十九年来最快乐的一天,希望有我陪伴,你会永远幸福!”

大家被这情景感动了,一起鼓起掌来。

阿里院长也很激动,他笑呵呵地说:“我们刚果(金)有这么一句俗语,是一位小姐对她的黑马王子说的,我最美丽的项链就是你的臂弯。”

“怎么是黑马王子?“我惊异地问。

“黑人当然是黑马王子了。”阿里院长风趣地说。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而此时赵雨秋细细地咀嚼着葱油饼,那滋味香到了心底。

“阿里院长,我经常听黑人朋友说“这女子是位民主人士,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阿里院长笑了笑说:“要是说某女子是位民主人士,说明她是一位轻率的女人,甚至是位风尘女子。”

众人听后又笑了起来。

“听说阿里院长笑话很多,给我们讲讲吧。”杜清杨大声说。

“好吧。”阿里院长点上一支雪茄吸了一口说,“有这样一个笑话,十个黑人碰到一个精灵,精灵说:‘我可以帮助你们中的每个人实现一个梦想。’第一个黑人说:‘我想变成一个白人。’精灵问:‘真的吗?你可只有一个梦想可以实现啊!’黑人肯定地说:‘我真想变成白人,精灵依次问过去,结果九个黑人都想变成白人。到第十个人,只见他乐不可支,笑得满地打滚。精灵问:‘你笑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这个黑人说:‘我的梦想就是把这九个家伙全都变成黑人。’”阿里讲得很风趣,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阿里大叔,能说说您和伯母的爱情吗?”赵雨秋深沉地问。

阿里院长一下子沉默了,队员们也一下子沉默了,阿里又点了一支雪茄,沉思良久说:“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在中国东州的北方医科大学留学,我们都是学生会的干部,经常在一起组织文娱活动,我们刚果(金)人天生性格开朗乐观,哪怕贫穷到没有钱去买鞋子,光着脚,也会快乐地跳着**四射的舞,爱华的母亲很喜欢我的性格,我们相爱了,可是学校不允许她和我这个当时还没有和中国建交的非洲刚果(金)留学生谈恋爱,校方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们相爱,可是爱华的母亲铁了心爱我,最后被学校开除了。在穆怀中教授的帮助下,爱华的母亲在乡下找到了一所小学任代课老师,我们之间只好两地传书寄托着彼此的思念,很快‘文革’开始了,我去了北京,造反派以组织的名义不许爱华的母亲去北京看我。爱华的母亲不听,遭到造反派的毒打。爱华的母亲也没屈服。我在信中得知这一切以后,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后来有一个非洲国家驻华使馆在北京举办国庆,我被邀请,我借机向中国政府参加宴会的官员说了我和爱华的母亲相爱的遭遇,才使我们的爱情绝处逢生。就在这时我的祖国发生了政变,我的父亲因为是前政府卫生部部长被下了大牢,全家人无一幸免也都被下了大牢,我有家不敢回,我和爱华的母亲在北京结婚后,签证期也快到了,只好带着爱华的母亲在非洲不同的国家漂泊,直到爱华十岁那年,我们才回到了祖国。想不到爱华的母亲在给病人做手术时不幸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先我而去了,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说:‘阿里,我一生选择了你,从来没有后悔过,我觉得因为有了你的爱,我的一生很幸福!’……”

说到这儿,阿里说不下去了,眼泪模糊了老人的双眼。队员们也被感动得流了泪。赵雨秋更是呜呜地哭出声来……

我被爱华父母的爱情所感动,这一夜又失眠了,姚淼给我发了电子邮件:

“庆堂,我回云南了,我很想你,想念你的声音,想念你的双手和身体,想念你的温柔和幽默,想念你的善良和执着,我更想念你的爱!如果上天让我许三个愿望,第一个是今生今世和你在一起,第二个是再生再世和你在一起,第三个是永生永世和你不分离!”

这是怎样的一种思念,这柔情要将我化成水、变成云,飘向祖国、飘向云南,然后再化作细雨,去滋润我的爱人;再化作彩虹,去照耀我的爱人。

我被这柔情折磨得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我把这种感情委婉地写在日记中,之所以不能直抒胸臆是怕日后丹阳看见,生出是非。

我时常想,也许我是魔鬼,我是周旋在她们之间的魔鬼,既让丹阳痛苦,又让姚淼牵挂,或许我生来就是要折磨她们的,让她们为我伤心、为我痛苦、为我撕心裂肺。我活在她们的爱里,却反衬出我人性的黑洞。

没有一个妻子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别的女人的**流连,谢丹阳太聪明了,她总能找到我的蛛丝马迹,但是宽容也是有限度的,何况这种宽容是缘于爱。

我爱丹阳,更爱姚淼,这是两种不同的爱,不可以在天平上找平衡,我是贪婪的,因为两个人的爱我都离不开,这正是我的丑陋之处。这种丑陋不能简单地用自私和欲望来解释,因为我是发自内心地爱她们,她们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融化在我的血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