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月亮从黑黑的林子里升起,天空雾蒙蒙地像飘着轻纱。正是满月的月亮从枝头升起来,圆圆的仿佛覆盖了整个金沙萨。

我开窗望去,月亮是黄色的,是那种淡淡的橘红,在雾蒙蒙的天上,飘晃着,似乎要滴下一滴水。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在刚果(金)根本没有四季的概念,不像东州四季分明。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分别给丹阳和姚淼报了平安。我搞不清自己看到的世界和体验到的世界哪个更真实,但却知道自己这一生注定要在这两个女人的挚爱中死去。人生来注定就是要死的,这是人生最大的恐惧。

我在香格里拉松赞林寺向活佛请教时,还不明白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困境,离开祖国,忽然想到如果此时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丹阳和姚淼,还有我那可爱的女儿,这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呀!

想着想着,我竟流岀泪来。

我一宿没睡好,早晨,我早早就起床了,我要熟悉一下金沙萨医院四周的环境,我信步走出医院,向美丽的刚果河走去。

刚果河上游穿越赤道后,折向西北,然后折向西南,再次穿过赤道,来到了刚果(金)首都金沙萨和刚果(布)首都布拉柴维尔。这一段是刚果河中游,从中游起,刚果河才真正叫刚果河。中游具有平原河流的特点,水流平稳,密如蛛网的支流主要在这一段注入刚果河。

金沙萨和布拉柴维尔犹如一对明珠点缀在刚果河中游,两个国家的首都一水之隔,遥遥相望,这在世界上也是少见的现象,被人们称为中部非洲两个隔河相望的姊妹国家。金沙萨雄峙于河东,布拉柴维尔龙盘在河西,南半球赤道附近的地理位置使这里终年气温较高,雨量丰富。这里的植物四季常青,繁花似锦,所以,这两座美丽的热带都城都有“花园城市”之称。

我望着浩浩****、气势磅礴的刚果河,心想,粗犷的河水所显示岀的强劲的威力,就代表了刚果(金)人民不屈不挠的坚强性格。

上午,我先给队员们开了个会,然后指挥队员们安装我们带来的医疗器械,忙了大半天,刚进办公室喘口气儿,一名黑人医生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了,他用法语式英语还不时夹着一两句当地的斯瓦西里语,连比画带说地表达了半天,我也没听太明白,便给杜清杨打了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杜清杨就来了。他和黑人医生交谈了一会儿以后,告诉我说:“林队长,一名十九岁的黑人妇女被河马咬伤了,伤势严重,需要帮助。”

“人怎么会被河马咬伤?”我不解地问,在我印象里河马是一种温顺的动物。

“这名黑人妇女在距金沙萨六十公里的刚果河边,划独木舟与他人一起去刚果河捞东西时,由于独木舟擦到了河马的后背,被激怒了的河马当场就咬伤了这名妇女。”杜清杨解释说。

“清杨,手术由你负责,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认真地说。

黑人医生已经命护士将病人推进了手术室,这时阿里院长也来了,我和杜清杨与阿里院长简单做了沟通后,对这名黑人妇女做了认真的检查。

“林队长,这位妇女左下肢被咬断多处,肌肉严重毁损,多处骨折,骨质外露,由于伤后救治不及时,加上天气炎热,伤处严重腐烂,病情十分严重,如不马上截肢,将危及生命。”杜清杨作为主刀医生先提出了治疗方案。

我望着病人散发出恶臭气味的伤腿,与阿里院长和黑人医生交换了意见,阿里院长和黑人医生同意截肢。杜清杨立即准备手术,我给小杜做助手,赵雨秋做护士。手术立即进行。

手术前,我让赵雨秋和两名护士一起,先给这名黑人妇女进行了清洗,不知道她有多长时间没洗澡了,用了五六盆水才洗掉了她身上的腥臭味。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下午一点半左右结束,其大腿中下三分之一被截掉。病人返回重症监护室,神志清醒,各项指标正常。阿里院长十分满意。

我和杜清杨走出手术室准备吃点东西,听到走廊里一位在医院里打工的当地人说:“伤成这个样子,她丈夫肯定不会要她了。”

我们听了以后,心情都很沉重。

晚饭以后,我去重症监护室看望了这位黑人妇女。

“庆堂,”赵雨秋焦虑地说,“从她的情绪上看,她很害怕,很难过,不过语言不通,我和她无法沟通。”

“在当地人中找一名翻译吧,”我惆怅地说,“能沟通才能帮助她树立起重新生活的勇气。另外,你们几个护士为她制订一个护理计划,只有悉心照料,才能让她迅速康复。这是我们到金沙萨医院做的第一例手术。一定要成功!”

“你放心吧,她有一个一岁大的孩子,我让护士把我们带来的奶粉给了她母亲,她知道后很感动。”赵雨秋善解人意地说。

自从参加医疗队以后,赵雨秋的表现非常好,看不到以前的世俗与虚荣,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的表现让我很欣慰。

这时,杜清杨也走了进来,这小子是盯上赵雨秋了,不知道在感情的旋涡里刚刚上岸的赵雨秋能否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