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川说完便走了出去,花女手上的银铃响声清脆,似乎打开了一段尘封许久的事情。

花泠跟在纪青川身后,穿过人群,越往上走越看不到什么人了。

一直走到楼顶的空中花园,花泠整个人都有些震撼,目及之处灯火连成了一个巨大的川字,桥对面平民人家好似被掩盖在了厚雪下的黑暗中。

在这么远的地方依旧可以见到月白山的山顶,月光下,山舞银蛇。

微微低头,嗯??这个角度为什么正对着的是贾三的卧房。

纪青川躺在自己的美人榻上,一边用琉璃杯饮着美酒,突然感觉到花泠狐疑的目光。

“嗯?”

“你……偷窥贾溪?”

花泠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难道贾三躲着他是因为这家伙的取向与众不同?

“谁偷窥他啊?”

纪青川挑眉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泠。这姑娘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终于知道了,她眼睛里并不是狐疑,而是分明地写着:这个变态。

花泠皱眉收回目光,不行,回去得告诉贾溪加个窗帘。

“你想歪了,在这个暗流涌动的边境之城,饶是墨大帅,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呆子。”

纪青川让花女熄灭了这一层所有的烛光,一瞬间,天上的星星好像都亮了起来。

此情此景,花泠看着天空也不由得有些心动,在这茫茫雪原,出了名山大川,只有这里是最高的地方。也是距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你刚刚在街上,看着那个而被铁链锁着的女孩子觉得可怜是不是?”

纪青川抿了一口酒看着这天上的星星。

不知道为什么花泠感觉此时的纪青川,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这边境之地动**了近百年,墨老侯爷在自己有生之年奠定了几十年的安稳。好景不长,阿古尔一上位,撕毁了盟约,再加上东川内斗,最后倒霉的,只有无钱无势的百姓。这应该也就是墨帅此时身中剧毒却不得不驻扎在边境的原因。”

这些花泠都知道,这件事可是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可是一手促成的。

不过纪青川又是如何从一个混混变成如今这副家财万贯的样子呢?难不成是发了国难财?

“我的母亲是月族,虽然不是西境瑰宝月族巫女,但是身份也同样尊贵。说来咱们可能还是亲戚,我母亲是你母妃的表妹。月族和东川不同,月族是母系社会,女人的地位非常高。而我的父亲是一个东川的庄稼汉,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花泠看着纪青川一手撑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还真别说,纪青川生的一副美人骨,这样看侧脸好像真的长得和自己有点像。

“可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生在乱世,便是那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纪青川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爹被西境军队抓走的场面。不,是抢走。

花泠看着纪青川眉头紧皱,似乎脸上浮现了痛苦的神色。

疾风骤起,她本来站在楼顶的边缘处,冷的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挪了几步,走到了纪青川身侧的避寒之处。

不知哪里的姑娘细声吟唱着不知何处俚语的曲子,悠扬婉转。

“后来我与我娘便流浪来到了耽城,再后来,因为母亲被诱骗沦为娼妓,我便自那时候起就生活在这纸醉金迷的万花重楼之中。”

隔了很久,花泠站的腿都有些酸了,才听见纪青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说的故事难道就是他小时候的故事?

这个人怎么肯这么痛快的打开心扉?

母亲沦为娼妓,他在这里长大,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和贾家是怎么回事吗?”

花泠看着纪青川起身,本来青丝散落,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慵懒,耳上坠着红色的珊瑚球,显得皮肤更加的白皙。

“开始的时候是非常好奇,但是毕竟是你们两家之事,不影响做生意,就与我无关。”

她看着纪青川平静的眼眸,这眼眸此时没了平时那许多轻佻的神色,倒显得有些疲惫了。

只要墨炀在,即便影响了纪青川的利益,他也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贾溪的老爹,不是贾老太太的亲儿子,那就是个混账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二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花泠看着纪青川轻轻吐出这句话,但是眼神中明显闪过了杀气。

“我娘当时是这里的花魁,我不能喊娘,只能喊姐姐,若是喊错了便会被吊起来打的还剩一口气。然后丢到雪地里。如果能回来,便是捡回一条命。如果回不来,那便是命。”

她看着纪青川捏着琉璃杯的手骨节泛白,神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孩子,承受的一定不仅仅是这些。

“那年,我生辰,本来娘说好了要陪我待一小会,但是贾老爷来了。他把我娘,带进了四楼的暖阁里。我知道,我又要好几天看不到娘亲了。我无意识地唤了一声娘亲,被打手听到了。再醒来的时候,就被扔到了黑龙河的冰面上。”

纪青川闭上眼睛,仿佛那时候身上的麻木和疼痛又淅淅沥沥的传来了。

二十年前,黑龙河畔。

一群贵公子正在驱使着自己的家奴拽着绳子,拉着自己在冰面上玩。

这群富家子弟中,就有贾溪和他二哥贾南。

“二哥,我们回去吧。”

贾溪是在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玩的,刚刚二哥竟然砸出一个冰冻把人扒光衣服下去捕鱼,自己穿着这一身裘袍都要冻死了。

可是贾溪性格比较懦弱,嘴皮子也没有二哥利落,一时之间自然也是争辩不过的。

“回什么回,今日老爷子不在家,我娘也去打麻将了,你这个小崽种不要挡着老子玩,不然把你一起丢河里。”

贾南嚣张跋扈地用力推了一把贾溪。

贾溪感觉自己险些飞出去,都怪自己太过瘦弱,二哥就算站在那里让自己打,自己都未必能打的动。

但是手心传来温热的感觉让他瞬间头皮发麻,这冰面之上哪里来的温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