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绵时抵达辅导员的办公室。

辅导员起身走到宋绵时面前,把人带到楼上系主任面前,低眉顺眼。

主任侧过头看向宋绵时,温声:“宋同学,听说你论文有作假的嫌疑,你承认吗?”

宋绵时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问:“论文作假?”

“是。”主任平静开口,而后又甩出两份论文,“你看看。”

宋绵时上前一步。

但是,有人比她更快,游览过两份论文,说:“主任,不可能啊,宋绵时一向都是班里的好学生,不可能抄袭别人的论文,这是不是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主任反问,“证据都交上来了,还有什么误会,她就是抄袭别人的论文!”

办公室的气氛赫然变得紧张。

宋绵时看着两份论文,又比对过,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确实,她的论文和这篇论文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而且,数据也几乎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论文是她一笔一划辛苦写出来的,数据也是她之前苦心研究出来的,怎么可能和别人的一模一样。

她张了张口,道:“不,我没有。”

辅导员不忍心,“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宋绵时翻找出手机发给导师的论文时间,递到他们面前。

主任冷哼:“你当我没有查证过吗,事实证明,你这个时间就是比人要晚!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痛楚蔓延。

宋绵时冷静下来,问:“她出具了什么证据?”

主任扫视她一眼,讥讽说:“草稿、数据来源、论文提交时间都有,而且都比你早,你怎么说?”

宋绵时捋清楚部分思路,并且,在脑子里做出一版思维导图。

一定要冷静,不能陷入自证的困境当中。

抿了抿唇,宋绵时轻声说:“我可以看一眼吗?或者,我可以知道举报人是谁吗?”

主任笑着喝了一口热茶,没把宋绵时放在眼里,“可以,签了这个。”

宋绵时朝前走两步,拿起桌面文件一看,是一份认罪书。

短短扫两秒,她就知道自己不能签,这认罪书上面不仅写了她承认自己抄袭,还承认自己以前的成绩都是通过不法渠道获取。

这个一签,无论她抄没抄,她都是抄了。

宋绵时意识到什么,语气更加坚定:“我没抄,我不会签的。”

主任倏然从桌面坐起来,冷冷说:“可以,那你等着被开除吧,我们学院容不下抄袭的学生!”

窗外吹哨子的声音不断响起,运动会的欢呼近在咫尺。

宋绵时转头看向辅导员,辅导员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显然是知道了什么。

唇色渐渐发白,纤薄背脊晃了晃,重新挺得笔直。

她没说其他的,只说:“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不会签的。”

这份认罪书她一旦签了,整个人生都会毁了。

到底是谁要这么害她?

脑海中忽然闪过没合上的电脑,宋绵时顿然懂了什么,跨出办公室,朝着楼下走去。

周围同学看她的目光充满指指点点,似乎在说着什么。

宋绵时嘴唇紧紧抿着,舌尖蔓延着铁锈味道。

回到宿舍,她打开手机,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路上眼神那么奇怪了,原来是她抄袭这件事被发到了学校的表白墙,她的照片和联系地址也被附于表白墙下面。

现在手机里全部是辱骂她的短信,还有人打电话过来,问她约不约。

更有甚者,咒她去死,咒她们全家十八代不得好死。

宋绵时眼底多少有些迷茫,心里沉重,手指紧紧握着手机,指关发白。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再怎么成熟,也还是个心里压力承受不大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网暴。

推门声骤然响起,她抬起眼,看向正洋洋得意的黄玲,“是你。”

宋绵时的声音很笃定,黄玲耸耸肩,“什么是我?你别乱说话,我和你可不一样,不是个小偷。”

“我没有。”宋绵时反驳。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那按你这么说,杀人犯说自己没有杀人,就是无辜的吗。”

宋绵时脸色气得有些发白,“……”

黄玲伶牙俐齿:“说真的,宋绵时我要是你,我都没脸见人了!你以为谁像你脸皮这么厚,还装模作样,赖在宿舍里。”

说着,她走到宋绵时面前,用手扇了扇鼻尖。

“臭死了,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有脸的。”

宋绵时颤抖个不停,垂在两侧的手攥成拳。

黄玲凑上前,刻意压低声音,只让她们俩听见,“就算是我又怎么样,宋绵时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了,明明在泥里,还以为自己多高尚,让人恶心。”

“哦对了,我当初和你做好朋友的时候,我快被你恶心得要吐了。”

宋绵时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什么。

黄玲一甩头,视线落到宿舍其他室友身上,微笑说:“我老公今天给我发红包了,我请你们去吃饭吧。”

宿舍很快走了个空,就剩下宋绵时一人。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宋绵时接通,是辅导员的声音。

他告诉宋绵时,关于宋绵时的处罚,学校会在两天后出结果。

在这之前,他会尽量帮她周旋,如果能找到她不是抄袭的证据,学位也能保住。

宋绵时抿了抿唇,道了谢。

打开电脑,电脑里有她的时间存档,还有各种论文初稿的设计,指不定可以证明。

然而,开关摁了多次,也没反应。

宋绵时下意识插上电脑线,电脑屏幕一阵乱码闪过,很快死了机。

她心头一跳,抱着电脑,下楼找电脑维修。

师傅说:“你这个机子是中毒了,你一插电,它就起了自毁程序,没办法了,只能重新安装系统。”

宋绵时问:“那之前的资料还有吗?”

师傅奇怪看一眼她,“都重装系统了,怎么可能有之前的东西呢,一切都清零了。”

宋绵时牙齿发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连骨头缝里都泛着淡淡的冷意。

明明是快夏天的天气,她却如坠冰窖,身处绝望的地狱。

是了。

既然黄玲要毁了她,又怎么可能让她找到证据。